因为尚未走马上任,这个颜知府原先的来历他们也是才晓得不久,外边儿的人都暂且不知道。
是以眼下小厮收了玩笑的神色,对着颜舜华打了个千儿问道:“不知道小姐是何人?又要找谁?小的可去通报一声。”
颜舜华思量将那个小厮招过来,低声地和他说了几句话,那小厮便一溜烟地跑了进门。
不多时,他就又跑回来将颜舜华带进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只有颜知府一人神色莫辨地坐在上首,没隔几步就有一个丫鬟站着伺候。
有打扇的、端茶的、锤肩膀的……墙上挂着的字画儿大都是和颜知府交情好些的、又颇精于字画的官员墨宝。
再有就是些黄花梨的椅子几案,案上摆着的小物件儿倒是颇有些来头的。
颜舜华进门时,太阳正好照着在她的身上,她就这样走进门,挡去了许多光线。
颜知府看着颜舜华,就好想看到了因生产而死在榻上的杜氏。
颜舜华身上穿着鹅黄色的纱衫搭配一条柳绿色的百褶裙。
她走路之时摇曳多姿又有着闺中女儿家的清雅,真个人看上去沉静得像是一汪碧透的水,静静地却又让人挪不开眼。
而她身上那份从容不迫不急不缓的气度,和杜氏年轻的时候一般无二。
颜知府看着看着,蓦地就想抬起手捂住双眼。
他双眼已然湿润,让他忍不住想要落泪。
颜舜华走到颜知府面前盈盈一福,行了个万福礼就站在原处清清淡淡地叫了声:“爹。”
颜知府听见颜舜华的声音,蓦地清醒过来。
他双手有些发抖地让丫环们退出去,两眼狠利地看着颜舜华:“大胆刁民,竟敢假冒我颜府嫡长女。
你可知罪?”
颜舜华喉头一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过许多见回到家后的情景,却万万没想到颜知府会这样。
鼻头开始酸涩,眼睛亦有些湿润。
这是颜舜华所不曾料到的情况。
她看着颜尚书,颜尚书仿佛有些伤悲又有些愤怒。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叫人不大能看清楚他在想什么。
颜舜华在一旁垂着头,眼睛红红的。
她想说:“我哪里敢冒充知府大人的家眷。
我向来知道,爹疼惜幼子幼女甚过于我,若是不愿认我这个女儿,直说便是。
用不着做出这般模样,我不是那非得黏在贵府上的狗屁膏药。
毕竟,爹竟然将我曾经走失的消息瞒得极好,半点都不曾泄露,好叫我在外边儿自生自灭了几年。
现下倒好,我命硬没有死在外边儿,倒是碍了爹的眼。”
但她从小所学的德、容、妇、工都不容许她这么和颜尚书说话,是以这话她也只能放在心里。
若真是要深究,若是颜尚书来一句“我给了你性命将你养大,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你不思感恩图报,反而口出而言”
,颜舜华是一点话都说不出。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明明一样的是他的子女,却再别人受到疼宠时她被苛待着。
颜舜华定了定心神,而后抬起头苦涩地一笑:“爹何出此言?摇光流落在外三年,无一日不想着回家,为何爹如此狠心,在摇光回家后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话说的是真话,眼中的眼泪也是真的。
只是颜舜华心中更多的是对亲人莫大的期望成空的失落,就像是从天堂突然坠入了地狱,让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她想要发泄她的愤怒,也想发泄她的悲伤,但在颜尚书面前,她始终记得,不管面对何人何事,女子的行为都要雅,面容表情应该适度,而不应该让情绪控制自己做出不大雅相又没半点用处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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