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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与白书忙都屈膝应了,领着璎珞去了后罩房。
这里孔琉玥方又压低了声音,删删减减将璎珞忽然来自己屋里的前情后事,向谢嬷嬷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这几日别让璎珞上来服侍了,我听珊瑚说,她的针线活儿不错,这几日就先让她与我做几双鞋罢。”
谢嬷嬷年轻时便是块爆碳,现在虽说上了年纪,不像年轻时一点便着了,还是难免性子急躁些,闻得梁妈妈与璎珞竟于背后给自家姑娘下绊子,当即便气炸了肺,嚷嚷着要给她们好看去。
一抬头,冷不防却见孔琉玥正定定看着自己,一双黑漆漆的大眼里虽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她没来由的心下一紧,方才的火气便如同被兜头一瓢冷水浇下,立时去了个无影无踪,她怎么就忘记姑娘已经今非昔比,自有一番主意了呢?
因忙讪讪的赔笑说道:“是该先冷她一阵子,煞煞她的性子才是,还是姑娘有主意,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谢嬷嬷好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孔琉玥松了一口气,梁妈妈和璎珞都是她留着要以后大用的,可不能由着谢嬷嬷的性子一通闹腾去,一来降低了自己的格调;二来正所谓“人活一张脸”
,若是真将她们磨搓得狠了,心里留了疙瘩,以后用起来也不放心,这样不轻不重的敲打一番,正正好!
一时白书珊瑚与璎珞几个回来了,孔琉玥的份例菜与厨房的席面整好也都送到了,孔琉玥便叫了谢嬷嬷去西厢房服侍自己吃饭,将宴息处留与了一众丫鬟,还笑吟吟的吩咐白书几个大的:“待会儿你们记得多替我敬璎珞姐姐几杯。”
璎珞忙屈膝赔笑:“姑娘如此说,真真是折煞奴婢了。”
到了下午,各房各院便都知道尹老太太将璎珞给了孔琉玥之事,其他人倒还罢了,惟独尹大太太面色铁青,李桥家的亦是气了个倒仰,回到尹大太太屋里后,便贴着她的膝盖跪下哭道:“不过一个孤老婆子并外头买来的毛丫头,都敢看不起奴才家,还暗里地弄那些小动作,可见连太太也没放在眼里,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生编排太太呢,太太可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啊!”
尹大太太一开始是不想理会这些个小事的,在她看来,自己陪房的儿子娶了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虽有好处,——远的不说,以后老太太那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自己这里必能第一时间知晓,但这已不是她刚嫁到柱国公府那会儿了,时时处处都得合着婆婆的心意儿行事,所以对此事一直持的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却不想李桥家的随后又来回她,说是不中用,梁妈妈那里不同意云云,如此一来,反倒激起了尹大太太的气性,因又亲自唤了粱妈妈来说话儿,岂料后者却说,老太太有心将那丫头与姓孔的那个狐媚子作陪嫁丫头,她主仆两个只能打消了念头。
再不想,老太太事先压根儿不知情,分明是那个狐媚子和那对母女在弄鬼儿!
尹大太太原已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子又被李桥家的这么一说,自是越发懊恼。
但她毕竟见识比李桥家的高,懂得以大局为重,知道现下万不能得罪孔琉玥,说不得只能暂时按下这口气,喝退了李桥家的,方在心里冷笑,当我治不了你了是吗,哼,别忘了你的嫁妆还要靠我来置办呢,咱们且骑驴看错本——走着瞧!
第五十二回下聘(上)
三月二十六日,傅家的人一早来下聘。
聘礼果真是三十六抬,虽然相对于永定侯府的门第稍显寒酸,但打头一抬便是皇上赐下的由一块整玉雕成的福禄寿三星翁,通体莹润,一望便知价值连城;第二抬则是皇后赐下的七色宝石黄金头面,其上璀璨的宝石相互辉映,耀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
再加上其余三十四抬都被衣服布匹,珠宝首饰,三牲六礼塞得满满当当的,引得行人和左邻右舍都驻足观看,赞叹艳羡之声不绝,柱国公府端的是挣足了面子。
来送聘的是傅城恒本人。
他今日穿了一身金丝滚边暗红长袍,腰束鎏金玉带,越发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股贵气,彼时正由尹大老爷尹二老爷老兄弟两个,并尹淮安领着的族中兄弟子侄们,陪着在正厅里吃茶说话。
那尹大老爷与尹二老爷早就想深交傅城恒了,一来他们毕竟辈分高些,二来永定侯府虽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到底只是侯府,论起来比国公府可是矮了一级,所以不好明着奉承他去,如今好容易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自是专拣好听的话来说。
而傅城恒虽然话不多,眉宇间也带着几分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居高临下的霸气,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是恰到好处,既一语中的的说到了点子上,又不会让人觉得倨傲,反而是由衷的叹服,于是几个回合之后,厅里的气氛已是十分融洽。
吃饭的时候,因为想着惟有尹淮安与傅城恒辈分年纪都相当,且二人原也认识,尹大老爷遂令他二人坐在了一块儿,又令尹淮安:“待会儿记得代我与你二叔,好生敬侯爷几杯!”
尹淮安满心的苦涩,今日这幸福,原本该是属于他的,可他还不得不强作欢笑,去招呼抢走了他幸福的人!
于是打着敬傅城恒酒的幌子,好说歹说逼着他一连喝了好几杯,他自己则是喝了更多,满以为醉了,心里便能好受一些。
却忘记“借酒浇愁愁更愁”
的道理了,因此弄得心里不但没有好受些,反而越发难受了,总觉得不为孔琉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委实不痛快,因仗着酒意,凑到傅城恒耳边,咬牙低声说道:“若你以后胆敢对我表妹不好,让她伤心,我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世袭罔替的侯爷,王妃的胞弟,也不会管你在皇上面前有多体面,一样不会放过你!”
就在昨儿个之前,傅城恒都不欲亲自走这一遭来送聘,而是打算遣了庶弟,亦即傅家的二爷傅希恒来的。
偏生昨儿个夜里,晋王妃却使了心腹妈妈过府与他说‘孔姑娘过门后,是要主持中馈的,咱们家那些牛鬼蛇神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从上到下哪一个不是全挂子的武艺?孔姑娘年纪又小,出身又低,只怕到时候镇不住堂子也是有的,须得你提前给她几分体面,让人知道有你给她撑腰才是!
’商量他,‘要不明儿别让二弟去了,还是你亲自走一遭儿的好?’
有关内宅那些见不得人的阴微之事,傅城恒还是知道一些的,当然知道对于内宅妇人,尤其是要主持中馈的妇人来讲,只有有了丈夫的宠爱和支持,才会在家人和下人面前有体面和威信,因此才会临时改变主意,亲自走了这一遭。
却没想到“无心栽柳柳成荫”
,尹淮安倒给了他如此意外的“惊喜”
!
其实认真说来,早在晋王妃做主与柱国公府议亲之前,傅城恒便已耳闻过孔琉玥之名。
皆因京城的公侯大户之家盘根错节,彼此不是姻亲便是表亲,亦或是因这样那样原因结了通家之好,是以即便柱国公府与永定侯府并无交情,傅城恒平常又公务繁忙,与尹淮安也是一起吃过几次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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