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管事越说越伤心,最后还哽噎着说不下去。
江冲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洪先生。
洪先生微微摇头,“憋得久了心里难受,排解出来就好,公子不必担忧。”
江冲心说,谁担忧了,对着我哭成这样,传出去别人还当我命不久矣了呢。
像话吗?
江冲叹了口气,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下来,“我爹娘走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在那头过得好不好。”
洪先生善解人意道:“殿下和驸马都是好人,好人必有好报。”
江冲要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身在戏中,真想让他摸着良心再把这话说一遍。
长公主就不提了,驸马早年可是杀过手无寸铁的安伮降兵的,那帮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朝臣们没少为这事当朝“开战”
,直到给驸马定谥号追封的时候还拿出来指责攻讦。
“什么好人有好报?那都是骗人的。”
江冲借着酒意把戏演下去,笑得格外苦涩凄凉,“倘若真有好报,他们也不会死了。”
到这里,连江冲自己都是一愣,他重新把姚洪二位的话捋了捋,发现这两位是刻意把话题往公主驸马身上引,既然提到了死,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该一起回忆公主驸马的死因,再然后呢?
难怪他会觉得似曾相识,这一幕在前世其实发生过——
那年江蕙和亲安伮,江冲追至两国边境,被守卫榆成县的镇北将军敖齐擒住送回圣都,圣上以其擅离职守将其禁足在公主府。
那是江冲前世除了父母离世以外最痛苦的一段时光,被未能护住至亲骨肉的愧悔折磨着,姚管事为了开导他,每日与他说些小时候的趣事,结果“无意间说漏嘴”
,让他得知公主驸马都是被人害死的,两人抱头痛哭。
又有洪先生从旁“宽慰”
,终于使得江冲走出妹妹和亲的阴影,并从此踏上了起兵谋反的不归路。
此刻江冲终于意识到这二位又是设宴又是搭戏打得是什么主意,但偏偏江冲自己此行目的也不单纯。
他心里盘算着江蕙离开好一会儿,照轿夫的脚程也该到了,便收敛了情绪,开始自己的表演:“今日过来其实还有一事与二位商议,我打算将公主和驸马的灵位请回侯府祠堂……”
“公子,此事万万不可!”
姚管事瞬间眼泪也不抹了心也不伤了。
“你先听我说……”
远处一盏明晃晃的大灯笼倏地灭了,附近暗了一片,树丛里还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江冲连续被打断了说话,又有些酒意上头,带着不悦的语气道:“重光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戏班子叫他们撤了,吵得人烦!”
重光连忙去查探,席上没备下茶水,江冲便又给自己斟了杯酒润嗓子,顺便缓缓语气情绪,“我的意思是,反正这边也没人住,府里只供着两座牌位,却还养着这许多丫鬟仆役,怎么都说不过去……”
“可那些下人们都是服侍公主驸马的,如何能撤?他们二位的在天之灵可都看着呢!”
姚管事下意识反驳,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好像是在说不留着这几百号下人服侍两座牌位,江冲就是不肖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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