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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在许多年前的青州城,也有这样一个大好的暖阳天。
那时候他的母亲还没死,就坐在门口给他缝跌破了的衣裳,嘴里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去学堂的路上要当心,不然过年都不敢给他穿新衣服。
其实他的衣服不是被跌破的。
钱锦漫不经心地听着,眼睛看向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和树下正给在村头滚了一身泥的大狗洗澡的妹妹。
大狗一摇头抖水,水就到处飞溅,妹妹破洞的衣裳都被打湿了。
妹妹那时也才七八岁的样子,最喜欢揪着他的袖子,央他带糖回来给她吃。
钱锦喜欢捉弄妹妹。
有一回他把一个泥丸子搓圆,裹上一层薄薄的糖霜骗她,她还傻乎乎地吃了,边吃边怀疑地问:“哥哥,怎么会有泥巴味的糖呀?”
庑廊下靠柱而站的钱厂督笑了,他一笑,惊飞了雀替上的瓦雀,猫儿扑了个空。
角落里嗑西瓜子的知暖站起来,远远地躲了,院中给狼奴洗澡的众人回头看过来,一时都噤了声。
楚言枝还握着狼奴的爪子,回过头看到他,朝他招手:“钱公公,你看,干净的狼奴!”
钱锦一步步踏出庑廊,走到阳光底下,像多年前看向妹妹指着的湿漉漉的大狗一样,看向躺在长凳上,嘴里还咬着小木偶,满脸潮气的狼奴。
确实洗得很干净了。
狼奴的头发比之前更黑更韧,显得那张脸极白,和楚言枝竟不相上下。
想来北地常年下雪,是晒不黑人的。
小福子把他的头发拧干,年嬷嬷把巾子搭在他的肩头,扶他坐起来。
狼奴就乖顺地歪着脑袋坐着,一手抱着小木偶,一手抱楚言枝的手臂。
他明明生了一对野性难驯且灵气逼人的眉眼,但坐在楚言枝面前时,就温驯得如同那只很听妹妹话的狗儿,黑亮亮的眼睛里只掬着楚言枝的身影。
楚言枝还摇摇狼奴的手臂,指指钱锦,教他说话:“这是钱公公,钱、公、公。”
钱锦便笑了,负手立着,等狼奴说话。
但狼奴坐在木凳上,晃起了腿,“呜”
一声,抱住楚言枝的手臂蹭脸,不肯叫,还拽得楚言枝踉跄了一下,离钱锦站远了一大步。
狼奴不想楚言枝对这个人说话。
他和那些把他关进笼子里的人,太像了。
第24章
“我捡的狼奴,会讲话了!”
楚言枝觉得奇怪:“你怎么不听话?”
狼奴却搂着她的手臂不松手,仰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殿、下……乖。”
年嬷嬷听笑了:“殿下,狼奴要你乖呢。”
楚言枝觉得好没道理。
他才是不懂事的那个,怎么还反过来教她乖呢?
钱锦并不介意狼奴对自己的抵触,他侧身朝廊下跟着自己来的两个太监招了下手,那两个太监便抬着一个红漆木的大箱笼过来了,放到地上没水的地方打开。
楚言枝凑近一看,里面是好些冬衣,胸口都绣着口吐瑞气的山羊,是冬至节要穿的阳生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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