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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忽然听到一阵一阵细微的呼噜声,四儿闭着眼听了会儿,终于辨出那压在他胸上打着呼噜的正是他养的那只肥猫,记得刚捡到它时他还觉得它异常的丑,又瘦又小,毛色也不好看,可后来渐渐的,他倒也习惯自己每晚睡觉时身边总伴着这么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再捡的东西便越来越多,好多就是那人一时心血来潮弄来,玩了几天就又丢下不管的,最近被他收留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狗,听人说那狗还是外国的珍稀品种,价值千金,偏偏那人只宠了那狗两天,就不想要了,南院里的佾情本来缠着那人讨那只狗,那人却又不给,把那只雪球似的狗孤零零的丢在院子里,最后还是被他捡了那只狗才算重新安了家……
想起那只塌鼻大眼的狗,四儿忽然记起他这一睡那一院子的猫啊狗啊鸡啊鹿啊的还没人喂,那些在岁数大了的猫狗都成精似的会自己找食不用他担心,唯独那只新被他收留下的白狗一脸的老实憨厚,从刚来的第一天就被那只大肥猫欺负得只能睡在外屋里,他越心疼它,那只肥猫就越欺负它,他听人说那种狗娇贵,饿不得,他自然不想它生病,所以他必须……
唔。
身子刚刚勉强的想翻身睁眼,但只一动,腰上的钝痛就疼得他皱眉,那肥猫还老神在在的压在他身上‘呼噜呼噜’的睡,压得他实在有点……
正皱眉,四儿突然感觉身上一轻,随后听到半空传来猫儿的一声低‘呜’,然后又响起模糊不清的人语。
极为不安的想睁开眼,却感觉紧皱的眉间似乎被一只手轻轻的抚了开,紧接着,身上的被子被那双手往上拽了拽又掩了掩,那只自从被从他身上抱下来以后就一直‘喵呜喵呜’的低叫着在他床边转圈儿的猫也被什么东西吸引着跑到了屋外。
四儿闭着眼,听着外屋里猫儿和狗儿们混在一起的吵闹声以及有人模糊不清的‘别吵了,都好好吃东西’的低语声,过了会儿,他感觉刚才那双手的主人又回到了里屋,站在他的床前停了会儿,四儿忽然感觉身上的被子轻了轻,然后一阵抖抖瑟瑟过后,自己身上一下凉了起来。
“那一次果然就是你……”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身侧,四儿赤裸在空气中的身子绷了绷,原本心里绷得紧紧的弦突然断开一般的松了下来。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又怎样,就因为那一次是他,所以她就可以这么毫不顾忌的摸他轻薄他?他虽然自生下来就是奴才,却不是随便就可以……唔。
“怎么睡得好好的就哭起来了?”
那人喃喃的用指尖轻轻抹去从他紧闭的眼角儿溢出来泪,凑过去,轻轻柔柔的在那平秀的眼眉旁把那咸咸的湿润全啄了去。
低下头想了想,那人忽然转身慢吞吞的爬上四儿的床,拉过被子,把两个人都一并盖了起来。
“估计等你醒了以后……呵……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让你每次见了我都是一副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弄得我憋屈得很……不过这么一睡,就算没做什么,也算是把生米做成熟饭啦!
虽然咱俩早已经做过一回熟饭了……啊……你别哭……我又没欺负你……咱俩总不能老这么耗着啊……啊……我又不是嫌你年纪大了……又哭了……真是……其实……我喜欢年纪大的啊……我也喜欢单眼皮啊……这话小白要听见,一定会哭的……不过我也不是不喜欢双眼皮,不过觉得单眼皮更有味道……哎……说起来,其实最先是你看光我身子的……所以……最后……咱们两个总是要在一起的。”
195后年纪事最后
冬日已过大半,瑞王府里又操办了一次喜事,春航公子从侍君正式升到了平夫,景怜也算终于正式的确认了身份,从原来的未婚夫婿变成了内院的两个大主子之一,四儿也是在那一天开的脸,瑞珠总算是把她心头上的几块大石头放落了地。
临淄这一年的春日似乎来得特别的晚,过了春祭,天气却还总反复无常的弄些风雪出来,原本地处西南的临淄不该有这么多的雨雪,不过雨雪足就代表着来年土地丰润,所以大家也并未觉出什么。
过了春祭不到一月,一辆素布马车忽然把一个人送进了瑞珠府上,当时在场的仆役全都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在撩开马车帘见到车里人的那一刻,她们的主子一张脸变得是怎样的毫无血色。
后来瑞王府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多出了两个人,听见过的人说,那个男的长得平淡无奇,而且看着就病殃殃的,瞧面相不像能久活之人,那个小的,看上去也就才两三岁的,瘦得一把骨头,看着就觉得硌手,但她们的瑞主子却成天像抱个宝贝似的抱着那个小骷髅架子和那个大骷髅架子说话,还听说那一大一小两个骷髅架子全都是又聋又哑,也不知她们家瑞主子跟两个不会说也听不到的人到底有什么话可说……
“这孩子是第二个,大的那个原来是个女孩儿,聪明伶俐,过了一岁就相当能说会道了,特别招人宠,结果不到两岁就死了,这一个生下来时原本会哭,后来不知怎么弄地,耳朵就不好用了,王上一直把他放在沁言宫——那宫名是按他的名字改的——但却很少陪他,那些宫里的侍从见他没名分又不受宠,就……这孩子他一直自己带,也不让外人碰,结果变成现在这样了……”
人被送进王府里的第二天,从京里探回的密报也到了,瑞珠看了密报,就什么也不说的把那纸烧了,然后转身去陪那下人们眼里病弱得有些骇人的两个人。
把那个表面上总是木木呆呆,但眼底却又总是闪动着惊恐的孩子抱在怀里,瑞珠只一遍又一遍的对那躺在床上昏多醒少的男人低语着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的话。
那瘦成一把骨头的孩子总爱把自己蜷成一小团,瑞珠就总小心翼翼的抱着那蜷成一团的孩子,一动不动的在男人床前待上半天。
就这样日子一天拖一天的拖了半个多月,那原本总是昏沉沉的睡的男人有一天突然极为清醒的睁开了眼,蜷在瑞珠怀里的孩子发颤的向男人伸出了手臂,喉咙里咕隆了半天,终于发一串‘啊、啊’的轻响。
男人黑漆漆的眼望着那瘦骨如柴的孩子目光动了动,然后那静如秋水的眼睛就转向了瑞珠,瑞珠一眨不眨的望着男人黑幽幽的眼,慢慢点了点头。
男人干瘦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两下,然后又轻轻的望了那孩子眼,就安静的闭上了眼。
瑞珠怀里的男孩一下子激烈的挣扎起来,喉咙里‘啊、啊、啊、啊’的急叫了一声又一声,但那男人再也没有睁开过眼。
第二天天还没亮,那男人的尸首就被人搭上了马车带了出去,那男孩似哭似嚎的整整叫了一夜,瑞珠就那么一直小心翼翼的抱着,一直等到那孩子叫得声音哑了,累了,睡着了又再次醒过来,瑞珠也没松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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