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禛琅声淡笑,偏过头,蜻蜓点水地划过她的耳鬓,轻轻一触,“说好了今日不提孩子们,只安心陪朕的。”
人群中,已有往来少年男女投来好奇的目光。
男人英伟俊秀,却已然年岁不轻,女子娥眉修容,瞧上去不过二十多岁reads;。
陈婠的脸皮在封禛变本加厉的放肆中,并未有锤炼的愈发厚实,仍是微红了脸,衣袂飘荡,往街边摊位上走去,故意离开他几步的距离。
宗记白糖糕是每回庙会陈婠必定光顾的,老婆婆家祖传的手艺,味道纯正香甜,文渊也喜欢这个味道。
只是站在桥下原来的位置,四下顾望了几番,却没寻见熟悉的身影。
仍是封禛信步闲神,想旁边的商户打听,那小哥打量了眼前锦衣华服的两人,“你们应该是许久没来过了吧?宗家老婆婆去年便过世了,唉,说起来可惜,她膝下无子女,这手艺也跟着失传喽。”
陈婠一蹙眉,心下顿时失落,不禁怅惘,“不过才几年光景…以后,却是吃不到这口味了。”
一旁的商户小哥翻了翻手中的小玩意儿,快言快语,“今儿已经是昭平八年,宗老婆婆活过了三位皇帝,将近百岁,算是喜丧。
这生老病死的,谁能逃得过去?这位娘子要是喜欢糖糕,前走左拐有家新开的,生意也好的紧,去瞧瞧吧。”
陈婠报以淡笑,封禛已经扶着她的肩头,随着人潮涌动往前面走去。
世事如浮云,斯须改变如苍狗,不知觉弹指一挥间,离当初,匆匆已经过了十年。
那小哥在身后开了嗓子唱起了歌谣,高亢的音调回荡在这盛世年光:“昭平盛世,稻米流脂,粟米白哟——九州道路无豺豹,男耕女桑,不相失——”
如今国泰民安,休养生息,朝廷鼓励从商,减免赋税,百姓富庶,这歌谣正是如今民生写照,坊间文人编撰出来流传于市井,但封禛亲耳听到却还是第一次。
朴实欢畅的调调浸染在漫漫欢愉的节日中去,很快便被春风吹散,落入无边的晚霞。
封禛拉着陈婠渐渐走远,满目欢声乐语,竟有种平淡安稳的满足。
辞别闹市,登上画舫游河。
香风卷着水浪,陈婠在船头拨水,忽而闻得一阵幽幽的箫声传来,回盼便见,一袭玄衣正倚靠在舱门前,捧萧吹奏。
风淡淡,水融融,箫声入夜无边,正是好景良天。
而良辰美景,封禛从来不会辜负。
这画舫行到水面中央,惊起一丛芦苇荡里的鸳鸯。
陷入温软的床帏,缠绵中,便见窗外一轮月华忽上忽下,倒凤颠鸾。
她促狭地将指甲来回划着,“陛下风姿可是不减当年呐…”
封禛使力惩戒了她片刻,附在耳畔道,“这就教婠婠尝尝滋味。”
水上的夜色格外漫长,良宵难尽。
上巳节后不久,昭平八年,慈宁宫懿太后病故,终年六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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