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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出了北师大食堂,天已经黑了。
十一月的北京夜里挺冷,两人都穿那种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帽子戴头上,扎上围巾,双手插兜,从头裹到脚。
言谨问:“你住哪儿,就在附近吗?”
小青笑,说:“著名的北漂起点,要不要去看看?”
言谨当然点头,等走到那地方,真觉开了眼界。
那是个不知什么年代的人防设施改成的招待所,门口灰色水泥墙上用红色古早风格的字体写着“国营住宿”
几个字。
看起来破败,却也热闹。
传达室的窗口亮着灯,几个租客正聚在那里,趴在窗台上一起抽烟,蹭看门大爷的电视看。
小青领着她从那些人屁股后面挤过去,而后便看到一道楼梯,也只有这一道楼梯,往下,拐个弯,再往下。
楼梯走完,是条走廊,曲折幽长得像个迷宫,送风管道嗡嗡的声响在其中回荡,灯罩里落满灰尘和昆虫的尸体,透出昏暗的光,加上层高挺矮,给人一种逼仄的感觉。
走廊两边是一个个隔出来的房间,半地下室那一层的有窗,跟外面路面齐平,看出去是过路行人的脚。
地下室那层没窗,日夜都要开灯。
小青一路给她介绍,说:“月租三百,水电免费,有个合用的厕所和水房。”
“一样一间屋,到地上就至少1000了,北京的阳光都是收费的。”
“其实去住燕郊的村里也行,就是听说更乱一点,这里好歹有人管理,交通也方便。”
小青住的是地下的那一种,开门进去,屋子大约四五平米那么大,只够靠墙放一张单人床,墙上横装着一根杆子,用来挂衣服。
屋里没椅子,言谨就坐在床上。
才坐下没一会儿,忽然感觉到身后墙面在摇晃,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地震了。
小青笑起来,屈指在墙上敲了敲,发出薄木板的声响,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砖墙,很薄的一层三合板,外面刷了涂料而已。
小青说:“隔音几乎等于没有,邻居干什么都能听见。”
声音倒还在其次,言谨记着门口那几个抽烟的,以及一路上看见拉得乱七八糟的电线,想象力丰富得要演灾难片。
屋子里好像没暖气,但因为在地下,多少有点冬暖夏凉的意思。
只是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墙角泛出密密的霉点。
“在这儿洗衣服干不了吧?”
言谨问。
小青笑说:“嗯,要拿到上面晒,两棵树中间拉根绳儿,去晚了连空着的树都没有了。
还经常有人为这个吵架,要么是附近居民嫌我们影响市容,要么是衣服晾出去给人顺走了。”
“那怎么办?”
“出太阳的时候拿出去晒,就在附近转悠,看着衣服呗。
有时候报了戏等电话也得在外面,地下没信号。”
“那要是下雨呢?”
言谨又问。
小青看一眼房间里那根杆子,说:“下雨就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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