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何处去了?”
“……约了三五好友,约摸是去了笑茵阁……”
近侍有些不敢看她。
罗素微了然地应了一声,她家的夫郎喜好美色,自家莺莺燕燕不算,还时常宿在外头,她早都习惯了。
进了屋,年幼的女儿见她回来,亮起了眼睛,扑上来唤她:“阿娘,阿娘。”
罗素微整个人都柔软下来,卸下在外的体面、在家的沉默,将香香软软的小儿抱在怀里,享受这片刻的放松。
小儿稚嫩的手掌轻抚她的脸颊,敏锐地问道:“阿娘心中不快吗?”
她摇摇头,笑道:“无事,阿娘只是有些累了。”
她换了衣衫,轻声细语地哄睡了女儿,她坐在女儿榻边,瞧着女儿的睡颜,心中万分柔情,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阿婆与她的私话。
“阿微啊,不是阿婆催促,在这内宅中总得有个儿子傍身,嫡长到底是不同的,你多使使力,莫叫大郎被外头人勾得乱了心……”
她母亲也这般与她说,说有了儿子才算是站稳了,往后如何过都能松快些。
她心下冷笑,这事是她一个人使力便能成的吗?
她瞧了一会儿方回了自己的房间,平躺到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脑子里总闪过宋琬那张带着薄怒的脸。
宋琬与她阿姐长得太像了,每次见到都叫她有些恍惚。
阿琼,是你在责骂我吗?可我又能如何呢?我只能把自己装进这温良贤淑的壳子里,装作听不着看不见,这才能安稳度日。
她与宋琼是打小的交情,也曾有过金榜题名或是仗剑天涯的梦,但十八岁的时候一切便戛然而止,家中分别给她们议了亲,那些年少意气随着挽起的发被藏起,从此便只是别人家的新妇。
婚后她们的往来便少了,每次得见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眉眼里看到些郁郁。
她便当那些年少时光是个梦,高门大户的规矩一点点把她磋磨成他们需要的样子,她是新妇,是妻子,是母亲,却不再是罗素微。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宋琼身上的伤,她震惊又悲伤,可心底却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你看我还是要比你好一些的。
回过神的时候,她诧异于自己的卑劣,她竟用同伴的痛苦来寻求自身的宽慰。
她不由地躲开了与宋琼的交集,她厌弃那样卑劣的自己,因而选择了逃避。
她许久不曾想起宋琼了,方鉴最后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原来你已认定了走不出去吗?”
怎么走出去呢?既然走不出去,是不是就当从来没见过的好?这样这颗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
又过了几日,陈清商下了帖子邀请方鉴往飞蓬诗社指教一二,方鉴欣然应允,光明正大地便去了。
进了屋关上门,便只留了陈清商与宋琬。
宋琬向方鉴道:“大人,此处是我们的地方,可以放开说话,谢过大人屈尊。”
“无妨。”
方鉴摆摆手,也不急着说正题,先是问道,“飞蓬,为什么叫飞蓬?”
陈清商笑道:“明面上的说法是我们头回办诗会,吟的便是这蓬草。”
“哦?那内里的意思是转蓬离本根,飘飖随长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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