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立在殿外,双眉紧紧锁住,朝着他摇了摇首。
他侧耳细听,只依稀听见一阵阵哭喊声,似乎是在诉说委屈,并未提及其他。
于是,他有些迟疑,自己是否要闯进去探看情况。
毕竟,两仪殿乃是内朝主殿,平日祖父处理政务的重地。
不得传召擅自闯入,轻者可称之为失礼,重者则必须受到责罚。
他虽是“乡野之地”
而来的,“按理说”
并不知多少礼仪,但已经多日在宫中侍疾,也不可能半点“长进”
也没有罢。
正在犹豫间,太子李昆带着几个奏折匆匆而至。
见他们兄弟俩立在外头,他有些惊讶,继而便一脸了然:“三兄正在里头?他此前遇刺,也的确是受了委屈,不好生寻阿爷哭一场,想必心里一直会很难熬罢。”
无论是神情或是语气,李徽兄弟二人都听不出任何讽刺之意,仿佛年近不惑的兄长遇到委屈便寻阿爷做主——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一般。
而且,太子殿下的反应亦是十分寻常,刺杀之事似乎确实与他毫无干系。
“……叔父是有急事?”
因着李欣不方便出言,李徽仗着年纪“稍小”
又生性“直率”
,毫无顾忌地问道。
李昆微微颔首,神色沉了下来:“方才接到加急奏折,说是大兄在返京的路途中,也遭遇了刺杀。
坐骑中箭受惊,致使他从马上坠落。
幸得当时阿厥扑了过去,垫在他身底下,他才只是扭伤了脚。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坐骑受惊”
?“从马上坠落”
?李徽双瞳急剧地一缩,瞬息间仿佛回到了前世接到兄长讣闻的时候。
这一刹那,他脑海中似乎掠过了什么,怀疑在心底不断地膨胀——难不成,前世阿兄坠马也绝非意外?不错,阿兄一向精通骑术,如何可能无端端地便坠马重伤身亡?
虽说许多擅骑射之人也可能发生惊马事故,但前世与今生绝不可能相差如此迥异。
今生这些对他们心怀恶意之人,前世怎可能毫无痕迹?必定是阿爷从未出过均州,他们寻不着机会,才不曾对阿爷下手。
而阿兄在迁转途中奔波,又逢母亲的丧事,日渐精疲力竭,才终于教他们寻着了刺杀的机会……
这时候,李欣的追问声响起来,他立即惊醒回神。
便听李欣问道:“阿厥可有大碍?”
李厥,庶人李嵩唯一的嫡子,亦是目前为止秦皇后所出三子中唯一的嫡孙。
李泰与李昆膝下都只有庶子,阎氏所出的嫡子夭折,杜氏则只生下长宁这位嫡女。
若是李嵩仍是太子,日后登基为帝,说不得李厥便是下一任太子,继任皇帝。
然而,李嵩被废之后,连他也受到了牵连,一同被废为庶人。
昔日血脉尊贵的金枝玉叶,转眼便成了平民百姓,可谓是一落千丈。
李徽从未见过这位堂兄,但当年他也曾经养在秦皇后身边,与李欣情同手足。
从李欣的话语中可知,他是一位真正仁善的君子,舍身救父这种行为,听起来丝毫不奇怪。
某些人救父或许还存着些许小心思,但他救父一定只是本能的反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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