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成低头称是,燕帝招招手,“传吧。”
贵妃文缨早已过了三十,但保养得当,如今依旧容颜姣好,风韵十足,整个人又装扮素净,燕帝看她一眼,几日来压在心上的乌云都散了几分,心下清爽不少,于是冲她招手,“既然贵妃也睡不着,便陪朕喝会子茶吧。”
宫娥忙奉了茶,文缨却未同往日那般在他身侧落座,反而在他身前恭谨跪下,行了个叩拜大礼。
燕帝的脸色瞬间阴了几分,“贵妃平素最是善解人意,怎地,今夜亦要来为母家做说客了?”
“臣妾不敢。”
燕帝冷冷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端起茶杯饮了口,猛地将茶杯一摔,“今日谁点的茶?”
方才奉茶的宫娥忙跪下请罪,连带着潘成悉数跪倒,殿内殿外跪倒了一片。
燕帝起身,站至文缨身侧,“怎地,连你也要来劝朕,宋嘉平贼子野心断留不得,宜斩立决?”
“你哥哥势利眼,瞧见人家辞官大权旁落便退了亲。
这便罢了,怎地,如今你还要来添一把火不成?是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宋家一日不灰飞烟灭,便会找你母家的不痛快?”
贵妃低声道:“陛下误会了。”
“误会?”
燕帝冷笑了声,“朕有什么可误会的?当日是你劝朕同定阳王说说,你那个侄子虽不成器,但为人温和良善,你哥嫂又待人宽厚,靖安侯府当得起文嘉的好去处,定阳王这才允了这门亲事。
怎地,如今做了背信弃义的小人,还要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人推至万劫不复之地?那当日若是朕亲自下旨指婚的呢,你岂不是连朕也要一并记恨了?”
“陛下。”
贵妃抬头,眼角已挂了几分泪痕,“陛下所言非虚,臣妾亦无地自容。
当年确实是臣妾从中作保、又得陛下开了金口,这才成了这门亲事,却不想、不想大哥他如此不近人情,臣妾断无颜再见文嘉,哪还敢做什么落井下石的小人,更遑论记恨陛下?”
燕帝瞧着她这泪眼婆娑的样,忽地笑了,“那你且说说,这大半夜的做什么来了?”
文缨再叩,道:“臣妾是来为陛下排忧的。”
“你既不能上阵平乱,又不懂国政,排什么忧?”
燕帝见她这般,起了几分怜惜之意,伸手去扶她。
文怡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倏然再叩,“臣妾此来,是来为定阳王说情的。”
燕帝漠然收回了手,“后宫不涉政,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
文缨答:“宫中规矩,臣妾谨记多年,从不敢造次。
只是,兄长不信不义,臣妾却不能做这般小人,望陛下恕罪。”
燕帝坐回龙椅上,“你且说说。”
贵妃擦了眼泪,低声道:“二十二年,定阳王平北郡归来,陛下亲至城墙为其接风,与其并骑入宫,赏赐铺满朱雀大街,引得帝都人人艳羡。
可臣妾只记得,那一夜,陛下留王爷在宫中叙旧,宿醉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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