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
茶茶忽然开口说话,她那双大眼睛鬼一样骨碌碌地转,机械地转到杨婵这边来又转到少舸那边去,喃喃自语,“罪人?人?罪人?”
她像是坏掉的机器,反复重复这些话语。
“人。”
她最终落到少舸这边。
“人”
一字像是触发她体内什么精妙的机关,让她脱口而出,她说:“我不是人,我是九苗的母蛊。”
少舸抓住她的手,喊:“阿姐。”
茶茶重复道:“我不是人,我是九苗的母蛊。”
杨婵被她奇奇怪怪地反应吓到,连忙问:“她这是怎么了?”
少舸落寞地垂下头,将茶茶干枯的手放到额前,说:“她一直是这样的,生下来就是这样的。”
她这一生唯一像人的时刻,可能就是少舸偷偷将她放走,然后她消失的那段时间。
少舸苦笑道:“让姑娘见笑了。”
杨婵皱起眉,问:“怎么回事?”
茶茶的曾经是不可以外道的秘密,但是眼下九苗覆灭,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少舸便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告诉了杨婵:“我们九苗一族最初不在如今的地界而长期驻守在扬州的钟山下,我们守得是一位不能窥得光明的神明,自开天辟地的时候便有了,他神力强大,睁眼便是白昼,闭眼便是黑夜,吸气会带来冬天,呼气会带来夏天,而一呼一吸之间便是人间飓风。”
“它便是上古神龙,烛九阴。”
“它神力过于强大,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去仙间,也不去阴间,从始至终滞留在人间。”
“这是一位慈悲的神,它知道自己太过强大,呆在人间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灾难,所以将自己埋在钟山下,不食不息,死一般的长眠。”
“后来......”
少舸说到此,皱着眉,有些迟疑地说,“这位神明好像真的死了。”
“它庞大的身体在钟山下忽然消失,我们九苗一族陡然失去守护的对象,众人惶恐,以为会招惹天谴,极度恐惧之中,但是还是有人在慌乱无措之时踏出了走出地底的一步,走到阳光下为族人寻找活下去的新的依凭。”
“一个连一个,到后来,我们整整一族都迁出了地底,地上物资丰富,我们一族最开始过得很好,但好景不长,我们迅速陷入与其他部族的战争中,九苗一族一直是守灵人,心思单纯,阴谋诡计一窍不通,在当时的战争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在那时又有人提出回到地下,心灰意冷的族人们纷纷响应,可是,当我们重新向地底走时才发现,诞生于黑暗,却抛弃黑暗的我们,被黑暗所抛弃。”
“大家回不去了,我们就像地上那些人一样在地底呆不长,时间长了就会生病,死去。”
“‘回不去地底’这个事实大家不能接受,于是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留在地底,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办法,”
少舸顿了顿,说,“在自己身上种毒蛊。”
“毒蛊与地底那些令人无法接受的阴寒之毒相互抵消,便能让我们长留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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