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去锦绣崖廊的路,算起来还是有些远的,所以如果要去,一般是上午动身,下午抵达,稍事歇息后传膳。
可是两个人心血来潮,明明已经暮时,却不管宫人为难的脸色,也不要轿辇,信步走了出去,有时一前一后,有时并肩而行,端看石阶的宽窄程度。
工匠把这条迤逦小径修得分外精巧,江鶦叹道:“我以前坐轿子去山顶,真是辜负了那些人的匠心。”
第73节:生死茫茫,千里斜阳暮(6)
江琮说:“这儿的景色反正也不会变,你总有一次会想着自己走上去,也就是说你总有一刻能发现它的美妙。”
江鶦静静说:“只能等待人去发现的美,岂不太寂寞了。”
江琮听出怅意,却不知该怎样回旋,思忖道:“天地万物都是如此,何来寂寞之说?”
“说得也是,寂寞的从来都只有凡人凡心。”
天色渐暗,江鶦并不觉得累,步伐轻快许多,此时已离崖廊越来越近,道路宽敞,江鶦一心沉湎周遭美景,偶尔几次回神想起江琮,却发现他总在自己身后三步之遥安静地尾随。
“不会累了吧?我走得太快你跟不上?”
江琮摇一摇头,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侧首笑起来,“我只是觉得隔远些,反倒看得比较清楚了。”
“清楚什么?”
“你。”
江琮神色笃定地说了一个字,然后回复淡淡的笑,“我一直都想看透你,可是靠得越近,就越迷惑了,原来只是这么简单,来,你继续走啊,我跟在后面就好了。”
他只是不假思索说出了心里在想着的话,却看到江鶦脸上那些开心全都因此不见,笑容还在,只是有了微微淡淡的忧伤。
“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
江琮靠拢过去犹豫地开口,方才刚刚获得的那种释然感觉一下子又变成了不解。
“为什么想看透我?”
江琮不敢贸然回答,生怕自己说出的答案不是她要的那一个。
这份迟疑落在江鶦眼底,唇畔荡开一抹笑意,“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喜怒无常吗?”
“哪有。”
“不是就说啊。”
江琮抬起眼,双唇抿了又抿,“……我也不知道。”
说着,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江鶦一笑。
眼帘微垂,居然也跟着思索起来。
为什么想去看透一个人?话说回来,这世上可有谁是愿意被人看透的吗?
满天星子了,两人才走到山腰,山顶那几盏疏灯明灭不歇,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遥不可及,寂寥不说,还透出几分惨淡颜色。
山脚却已是万点辉煌,宫城内外连成一片璀璨,将大半个长干城装点得好似仙境。
江鶦笑道:“这真是自讨苦吃,人间多好,我们却非要做那奔月的嫦娥。”
这自嘲听不出嘲意,反倒有几分轻逸,江琮找了一处背风的干燥山坡,“也好啊,天上寂寞,人间惨苦,我们既不去天上,也不回人间,就在这里逍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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