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离终于明白,为什么相公每次都袖手旁观,因为相公心里总有团阴影,觉得自己救不了任何人——”
“别说了。”
安以墨的手自然而然地已经环住了念离的腰,此刻初升的太阳照满了整个园子的金红,一切都是暖暖的,他的头发,有着甜腻的光泽,她的背影,像顽强生长的大树。
“但是相公那天晚上救了念离。”
安以墨慌忙解释着,就像在分析给自己听一般。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顾虑——那天我知道你烧了黄袍,不知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儿,不知你是不是故意引官府来安园搜查的,我甚至在想,你是不是还在为宫廷做事,你是不是根本就是细作,否则,为何上面会突然断了我的夫子香呢?”
听了安以墨这慌忙的话,念离倒是轻笑。
“相公,你这许多年,就是在这样的谨慎小心中惶惶度日的么?”
“安以墨早就死了,十年前就死了,我一直把自己当成皇家的傀儡,不知什么时候就断了线,跳错了一个步子,就会有更多人因我而死。”
念离温柔地抚摸着他,这样缓慢又轻柔的动作让安以墨竟然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十年来,他没有一晚睡的踏实,不是梦见弟弟们的脸,就是梦见自己拿着匕首走向了颜可和宝儿——
如今,在这样的温暖的金红中,那些梦魇才似乎真的可以结束了。
“吾信吾妻,相公,念离现在才知道,在那样的时候,你能写下这四个字,多么珍贵。
难道相公真的那么相信念离么?”
安以墨笑了。
“我拿我的性命一赌。”
“念离值得么?”
“事到如今,我终于可以只对我一个人的性命负责了,我为什么不能放肆一次呢?”
安以墨依旧环着念离的腰,脸却离开了一些,他的鼻梁和她的胸间一凸一凹,令人暧昧的距离。
“赌输了,死在你的手里,终结我的罪孽。
赌赢了,我的人生可以重新来过,你说,念离,这值不值得?”
重新来过?
忘却那些所谓的罪与债,忘记自己曾经是谁的谁,忘了那所有的情不得已和悔不当初?
念离恍惚之中回到了逃出宫的那个夜晚,还是盛夏,天气闷热,老鸦在叫着,她抛却了身后的红色高墙,快马扬鞭,朝着她的新生活去了。
那番快意,十年宫廷之苦,都值得了。
“念离何尝不向往这样的新生呢——”
安以墨的手突然间就在她的腰间游走起来,那声音低沉暗哑,有些混沌。
“那你愿意赌一次么?”
“赌什么?”
“就赌,我能给你一个新生。”
念离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淌,那她在深宫之中黑夜难眠的时候,久久勾画的脸,那远远走前他前面的男人的背影,此刻突然洪水猛兽一般席卷而来。
头一次如此地明白,原来自己已经到了这梦之彼端。
又原来,这一切,已经都变成了现实。
“念离可以拿什么来赌呢?”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安以墨的笑声,不妖媚,不嘲讽,没有一层又一层的伪装,也没有所谓的深意,只是发自内心的笑,夹杂着些许的羞涩和故作镇定的揶揄。
“用你一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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