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空白的脸,她凝视着他的脸,暖暖地一笑。
两道浓浓的剑眉,挑起一个好看的角度,他很少皱眉,浅棕色的眼珠里时常蕴着温和包容的笑意。
挺直的鼻梁,温润厚实的嘴唇,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的,仿佛什么事都不会使他失去控制。
明澜轻轻皱眉,努力地想着,初见时他审视怀疑的目光,在白河口督造武器时他惊讶钦佩的目光,天津送别时他满含忧虑的目光,甘肃重见时他欢喜释然的目光,看到自己恶作剧时无奈好笑的目光,自己在马上不知所措时他心疼怜惜的目光,还有今天晚上,他紧张关心的目光……
纸上慢慢浮现出奕忻清晰的轮廓,他的目光中充满爱恋痴缠,痴痴的望向纸的空白处。
明澜嘴角轻扬,手下不停,笔走如飞地在纸边的空白处,奕忻目光的落点,勾勒起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身形瘦小,只到奕忻的胸部。
长发至膝,没有扎挽,只是直直的垂着。
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宽大的冬衣里,层层叠叠,只在袖口露出细细的手腕,双手瘦削如爪。
脸上没什么生气,虽然不致可怖,但也觉得憔悴无神,嘴唇发乌,目光黯淡。
明澜的手微微颤抖,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几个月来在镜中看到的自己。
试问世上有哪个女孩不爱美?虽然明澜比较少在意这些,心里总隐隐觉得这副皮囊不是自己的,然而这几个月来,她有多少次满怀希望的拿起镜子,心底迫切地希望看到自己的面容有所改变,但每次迎接她的,总是深深的失望。
她轻轻吹干熟宣上的墨汁,看着纸上云泥之别的两人。
一人丰神俊朗,英姿飒爽中又含着丝书卷气,一人形容萎靡,面黄肌瘦,宛如大病初愈。
“BeautyandBeast.”
明澜轻轻地说,只不过,你是beauty,而我是beast。
她将手中的笔杆换成一支紫羊毫,将墨汁在白瓷碟中轻轻地调淡,为画中的人物细细晕染着明暗。
没费多长时间,纸上的奕忻便仿佛活了过来,微微笑着,从晨光中向她走来,衣袂带风,潇洒翩然。
“你?”
明澜嫌恶地点点画中的女孩,笔尖轻轻挑了一点黄色的颜料,又点了些墨汁进去。
那颜色极不讨喜,仿佛黄土,又比黄土还要黯淡。
“只有这颜色,才配你吧!”
画已完工,她看着明亮的他,和黯淡的她,泪水再也忍不住,啪嗒,两颗珠泪,落在了两人的脚边,她也不去管它,只是默默地撇开头,泪流成河。
哭过一遭了,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慢慢擦干泪痕,心里奇怪:“我这是怎么了?一点小事就伤感成这个样子?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没必要有什么结果啊!
再说他是王爷,王爷怎么可能没个三妻四妾的,你不去后宫,难道就要去侯门?你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他所要的美貌顺从你给不了,但是你所要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他给得了么?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去强求一个结果?顺其自然不好么?”
……
自己骂了自己一通,心情竟然更加明朗了,“我还真是犯贱啊!”
明澜自嘲。
这梦,该醒了。
她转头重看那幅画,刚才所滴落的眼泪溅到了一角衣衫,熟宣不易吸水,待到干时,眼泪已与墨汁彻底溶合,成了均匀的两团灰色。
她微笑着,重新拿起笔杆,简单勾勒。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画面上,多了一对毛茸茸的可爱小灰兔。
作者有话要说:
6月17日初稿
6月30日改完
唐棠的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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