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残酷的梦境里并不觉得快活,他像是一只不断奔跑的兔子,被饿极了的恶狼抓住衔在口中,来回地戏弄,湿答答的涎液沾湿了它的绒毛,让它也变成了脏兮兮的存在。
他从陈风的面前逃走,没有叫来司机,而是乘上了一辆公交车,他跟着公交车走走停停,看外边的大雪落了又停,停了又落,看落日变成圆圆的月。
最后他在最近的公交站下车,走进了风雪里,迎面的风刮得他的脸颊起了痛意,他看见并排而立的两幢阁楼,就像比肩而立的爱侣,他扯动唇角笑了一声,只觉得讽刺。
“扣,扣,扣。”
他的手握成拳头,用力地敲门,甚至用上了脚踢门,厚实的木门不为所动,很快肩膀夹着手机的男人来开门,小满才意识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在嗡嗡作响。
“你去哪了,我差点报警,你知道吗?”
男人的语气并不好,他把人扯进了屋里,“医生说你下午没有去治疗,你去哪里了?”
“为什么我的医生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你?”
青年的脸倔强地扬起,他现在看来,就像只被冻僵了的兔子,半日的情绪就这样轰然到来,他挥舞着拳头,“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所有事?为什么你要跟踪我?为什么你要去伤害无辜的人?!
!
!”
这一连串的质问下来,顾矜芒第一反应是怔愣住,随后他想清楚前因后果,嘴角勾起一个笑,“陈风?”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又是怎么伤害他的?”
“嗯,展开说说。”
“不就是你让他退学的吗?为什么你可以这样随便决定别人的人生呢?你是上帝吗?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轻易地决定一个人的去留?你这样跟顾叔叔有什么区别?”
他这样问出口的时候,就连自己都停了一秒,“反正你们这种人,就是极度自私自利,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非常恶心,我觉得很恶心。”
“既然觉得恶心,那你为什么当初要接受他的施舍?”
人在生气愤怒的时候,伤人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顾矜芒意识到的下一瞬,已经无法收回,他看见小满的脖颈在听见的那瞬间伸长,像只被命运高高吊起的天鹅,清秀的面容布满了热烫的汗珠,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如同呼吸不过来一样,高喊着,“那是,那是,因为,我,我妈妈!
!
!”
高亢的嗓音如同濒死的呐喊。
所有被药物作用刻意藏起的痛楚,如同喧嚣的洪水冲掉了小满大脑里的最后一丝防线,他记起了亲爱的阿秀,阿秀在临死之前抓住他的手,叫他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也记起了男人报复的所有手段,淡去的性痕永远烙在他的心里,他身上的两颗珍珠,在此之前,曾经令他困惑痛苦,他想过自己是什么淫|荡不堪的人吗?可到了此刻,他觉得不意外了,像顾矜芒这样的人,除了羞辱威胁,还懂得爱吗?
顾潮,顾矜芒他们这样的人,永远最爱的是自己,一旦得不到,就摧毁破坏,直到打折了别人的傲骨,将一切希望粉碎,碎了个干净,他们再来忏悔,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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