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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做回“辛待诏”
了,回到内庭,成为太后最得力的左臂右膀。
杨修元擡头看向辛时,却见他扶着凸木起身,道:“知道了,我下来看看。”
他弯腰向外去,推开车门时风雪有一瞬间的呼啸,很快被垂帘掩没。
他似乎在很远的地方与人交谈,对话声未能传入车内,直到片刻之后,在外唤道:“阿元,下车吧。”
走下车,巍峨的神都城墙赫然就在一丈开外。
城门口戒备森严,站着一个高级武官,像是谈妥了,看见杨修元,点一点头,挥手放人离开。
“最近盘查严,剩下一段路,只能靠脚走了。”
辛时撑起伞,打在两人正中,慢慢向前走,在他身后,两个驾车的武侯依旧如影随形。
意识到杨修元的介怀,他又解释道:“不用担心,他们职责在此,不会洩露你我说的话。”
他不该再妄言朝中人事了,为这一项他已经吃足苦头。
可这是他最后与辛时相聚的时光,过去此刻,往后所有话都再无从说出口,杨修元反複纠结,还是道:“可是你跟着太后,又有什麽好,她到底是个女人,摄政能摄几年?二郎三郎年纪都不小了,现在乖乖听话,当了皇帝,将来总有一天反抗她,到那时候,你还能这麽风光?”
辛时摇头:“在国为君臣,在家为夫妇。
谁说君臣之纲亦非男女之纲?阿元,在朝政中,我们都是女人。”
“不要有男女之别。”
辛时轻声说。
“因为男女之别,就是高下之别。
是贵己轻人的本始,是猜防疑虑的原由,也是随心滥杀的借口,是我们遭受的一切祸难的症结与源头。
阿元,我知道女主当政,牝鸡司晨,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好像永远不可能皇权惟稳,天下必群起而反之。
但即便再天方夜谭,我也想跟着太后试一试,哪怕为后人开一个先河也好,让他们真正有能力做到天下大同的时候说,看吶,我们并非异想天开,前人有过这样的依据……”
杨修元辩不过辛时,闷闷道:“你跟在先帝太后身边,见实的都是大世面,眼界开阔。
我在播州,尽养成乡野习性,自然入不了你的眼。”
“对不起。”
辛时神色歉然,却没有否认。
“我做不到再像从前一样满心满眼都是你了……儿女情长对我,已经没有那麽重要。
宋王府救了我的命,可是真正给予我自信、让我活得光彩的是太后。
我愿意陪伴在她身边,帮助她开创盛世,青史留名、受人颂记。
我喜欢这种走到哪里都有人称赏赞言的感觉,我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度过一生。”
杨修元僵住了,哀恸而不可思议的望向辛时,祈求他从没说出拒绝的话。
他仿佛一个溺水的旅人,慌乱中抓住一双过往船只中伸下来的手,狼狈地浮在船舷上,获得片刻喘息。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解救,可那双手又如此轻柔地、决绝地松开了他,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再次沉回无边无尽的狂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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