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路上,王大爷一如既往的带着他那夹杂着噪音的收音机,每天早晨定时播报新闻,播到吓人的地方就换频道,迟潜知道他是把自己当小孩了,但他心想,小孩就小孩吧,当小孩也挺好的,总有人疼。
后来闲来无事的时候,他跟王大爷聊天,才知道原来王大爷活到这个岁数了还是无儿无女,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喜欢他们村里头一个姑娘,结果那个姑娘嫁给别人了,他也就没什么结婚的想法了。
迟潜本想安慰他自己以后也会无儿无女,但他很快又想到自己还有陈槐安,比他的境遇要好得多就不再好意思讲了,只是问他孤不孤单。
大爷说他后半辈子就靠个收音机过来的。
只要听相声,每天都会过得快乐。
迟潜把他的话记到心里去了,后来他无聊的时候,也会学着专门去找些相声来听,有时候还会跟大爷争谁的包袱抖得好。
争得大爷面红耳赤的,都不公放了,又默默带上了他的耳机,迟潜只好含恨去道歉,他们才又一起听。
从某种意义上,迟潜确实是个很喜欢跟在长辈后面学习经验的人,张姨跟他一起工作的时候,给他留了个打八段锦的习惯,张姨走了,王大爷又来了。
他身上总留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邹简结婚了。
他结婚也通知了迟潜和陈槐安,其实那时候他们正在格鲁吉亚度假,但迟潜最终还是决定回国去参加婚礼。
陈槐安问他为什么。
迟潜开玩笑说他要亲耳听到邹昀喊那个女孩嫂子。
其实他心里面是对邹简心存感念,所以总还是想亲眼见证一下他的幸福。
婚礼是在伊莎教堂里举办的,这个教堂历史已经很悠久了,迟潜小时候出去玩有几次会经过它,就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走进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人不多,有些面孔感到熟悉,有些则完全没有印象。
那么多人里面,迟潜最先认出来的是文南阿姨,她变得矜贵了,书卷气淡了些,可能是不教书了的缘故,闲散的气质多了些,正和身旁的人说着话,迟潜看了两眼,没有去打搅她。
这么多年没见,肯定会问很多问题,有些问题不好回答,说多了反而尴尬。
秦妙也去了,她坐在最后一排,迟潜一眼就看到了她,也顺势坐到了她的身边。
“有人吗?”
他问。
“坐吧,本来就是留给你的。”
她说着,看了一眼他身后又问:“陈槐安没来?”
“没有。”
秦妙心下了然,点点头道:“也对,看别人结婚总是不如自己结婚,其实我也不想来。”
“不过是日子太无聊了。”
她目视着前方,又说:“邹简这个人吧,小时候就觉得他狠,没想到这么多年也还是这么狠,连结个婚都这么功利。”
“你知道我上次碰到他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想问他‘不无聊吗?’?”
“反正我是难以想象要跟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是什么感觉。”
“但他大概率不会理我,价值观不同,也没个谁对谁错,反正人生是他自己的,也耽误不了我,就是可惜了,其实我还是挺想看到他幸福的。”
迟潜听着,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忍不住侧头看她一眼。
“听起来像是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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