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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曼颐发现人受过一些教育之后,大脑运转的速度就会快一些,思考问题也会更有逻辑些。
像是这些事,放在以前,她或许三天才能理明白,而现下在桥上站一会儿就理明白了,看来人这脑子实在是越用才能越活。
她在桥上很愉快地站着,又因为午后的阳光太刺眼而将眼睛眯了起来。
她眯着眼睛和一辆从远处驶来的乌篷船打招呼,满头白发的船夫用浓重的绍兴口音问:“你是谁家的女儿?”
“我是于家的女儿。”
于曼颐说,打招呼的胳膊举着,宽松的袖子往肘处滑落,露出的小臂在太阳底下白皙发亮,腕上还有一串蓝玛瑙石的手链,是她自小就在戴的。
“好姑娘。”
船夫夸奖道,而后一撑杆子,从桥洞下面钻过去了。
于曼颐又跑到桥的另一边看乌篷船远去,心想,她还没有带宋麒他们坐过这种船,下次来城东是可以坐船的。
但她又想,上海虽是大都市,也未必没有河道,或许人家并不觉得这些船很稀罕。
不过不稀罕就不稀罕吧,她也没有什么更拿得出手的地主之谊。
这些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年轻人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带入先前不敢想象的所在,她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才算得上足量的报答。
于曼颐就这样抱着感激和邀请的心情回了学堂,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叫她报名后来备课室知会一声的宋麒不在了,桌旁只坐着方千和另外两名学生。
“是政府来人叫孟先生去县里,”
方千告诉她,“宋麒不放心,就跟着一道去了。
曼颐,从你家到县政府要很久么?”
“上次二叔他们去开会,”
于曼颐说,“在县里睡了一夜才回来。”
“他们中午才走,那今天恐怕是回不来了,”
方千了然,“或许明天会回来。”
然而两个人第二天也没有回来。
于曼颐觉得方千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简略掉了很多内容。
他们三个学生私下显然是就此事有过一些讨论,但他们没有邀请于曼颐参加讨论。
他们在她在场时都装得很镇定,很宽心,和学堂的老师也是这样说:
“今日不回来,那就明天回来。
明天不回来,后天一定就回来了。
人在途中,总会被意外耽搁。”
他们这样一致对外的说辞让于曼颐有些失落,她觉得虽然他们对她很好,但还是没有将她当成自己人。
不过她也确实不是与他们一样的年轻人,正如他们都觉得于曼颐去学画是因为喜好,因为他们去读自己的专业就是因为喜好,而于曼颐很清楚自己的喜好不重要——人的寂寞总是来源于无法被旁人感同身受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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