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在抱朴堂,清修了一年多。
师父教他静心,教他道医,当思欲冲三清,出五浊,乘陵虚极,与造物者为伍。
达到这样的境界,便可以走入别人梦境识海了。
他没有很用心地学,因为静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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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个晚上,他忽然梦见了父亲。
父亲走得很慢,弓着腰,好像背了一座山的沉重,脖子上带了一串桃花结,手中攥着自己小时候给他雕刻的胡瓜,稚嫩的笔锋雕刻着丑陋的笑脸。
来向他告别,远远站着说,我要走了,可心里很牵挂你,走得不踏实,就找到这里了,来看你一眼。
他听父亲回忆他刚出生的时候,末了父亲笑起来,叹了口气,说,你的弟弟,资质不比你和你大皇兄,却必须承袭大统。
父亲只能把“四余”
留给了你,就是怕他胡来,好歹有个制衡。
其他人,都信不过。
记得我曾经给你的交待。
你若能成长起来,便照顾下他与德妃吧,他们母子俩不好过,算作父亲的请求。
父亲说完,终于是转身要离开了。
他忽然急切,声音破口而出,跟在后面追出几步,叫道,爹爹!
父亲转过头,温柔的目光透过他,又望向远处,似是压抑了一辈子,从尘世解脱般的释然。
他顿了顿,千言万语,却是来不及了,只汇了一句说,……若见到母亲,请向她说,谢谢你们。
父亲微笑着看他,挥了挥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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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醒来时,天色初亮,国丧的消息便传来,举国敲响了丧钟。
他在钟声中,对着长安城的方向跪下,大礼三拜。
身为人子,却连父亲去世,也不能回去参加葬礼。
此实乃不孝。
从那以后,他入定静心时,就特别快了。
时隔半年,便学会了道医的入识海。
初初,只能入至亲之人的识海。
可那时,他却忽觉怅然。
这世间没什么亲人,可以让他去看一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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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从四余罗睺那里,传来了萧怀瑾昏迷不醒、宫内挂朱砂祈福的消息。
想到父亲死后的嘱托,当晚,他入了萧怀瑾的梦,想把弟弟唤醒。
可入了识海,就差点摔倒——那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漆黑,令人无助且绝望的黑,压抑混乱。
他勉强稳住身形,不明白,萧怀瑾的识海是怎么了?
漆黑中,不时有女子的尖声哭泣和求饶,待他循着声音走近,映着微弱的烛光,才看清那秽乱的一幕,惊吓得捂住嘴。
十几个内宦,正带着假阳-物奸污柳贤妃。
萧怀瑾跪在阴暗一角,吓得哆嗦,眼泪流得失去了知觉,背后是四个牌位。
那个小心翼翼递给他手炉、跟在他身后的孩子,仿佛已经灵魂出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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