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立轩刻意叹了口气,沉声道:“当今圣上最重祭祀祈天诸事,鬼神之示,恐非人力可左右。”
这就是不想他掺和进来了。
“我本也没想着揣测天意,夫大人实在高看在下。”
郁濯早在方才的许多闲话里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心下冷笑着将这老头的太极推了回去,“宁州远在岭南,穷山僻水之地,就连平日里猜枚投壶也不过小赌,实在不够尽兴。”
“来了煊都才算开了眼,这地儿实在好玩,可怜在下囊中羞涩,却也想多在怀里揣上几两银子,聊供玩乐。”
郁濯摇着扇子笑开了——这湖扇正是谭书那把,夫立轩一眼便认了出来,心下微动,耳边听得郁濯继续道:“夫大人不必为难,冬祭在即,又将近年关,礼部也实在分身乏术,难以面面俱到。”
“据我所知,冬祭一向有外托供物饰品等不成文的惯例,至今也没捅出过什么篓子——现夫大人既然忧心诸多事情,在下又刚巧无事可做,何不赏脸,允了在下的不情之请?事成之后,必然少不了答谢之礼,于我于大人,皆是两全其美。”
“还是说,夫大人信不过在下,分毫不肯再商榷此事?”
这话分明带着点胁迫和质问,可他说话间,笑得很是恣意,周身的漂亮便也变得烫眼张扬起来,一双好看的眼里明晃晃袒露着欲|望,反叫夫立轩松了一口气。
世人皆有欲求,一旦叫人瞧见,便成了可被拿捏的软肋。
郁濯要是个如同周鹤鸣般端方赤诚的君子,反教他难办,可他图钱图色图玩乐,风月是最容易捏住人的。
一旦耽于享乐,人心就易麻木短视。
夫立轩啜了口热茶,喟叹道:“世子说笑,此事自然有得谈。”
“还望世子不要心急,桩桩件件,还得商量着来。”
“夫大人果然爽快,”
郁濯得意洋洋地叩着桌,这冷白的皮肉映在暗色的紫檀木上,美如枝稍盈盈可握的蓬松雪色,他朝夫立轩贴近一点,笑着问,“眼下这茶,滋味如何?”
夫立轩朗声大笑,举盏饮尽了,握着空杯朝郁濯作揖道:“的确名不虚传。”
虚情
郁濯温然一笑,开口继续道:“此事也并非仅为了我一人。”
夫立轩将茶盏搁了,问:“此话怎讲?”
“夫大人有所不知,”
郁濯叹了口气,拢着袖瞧向他,眼睛里带着点不忍的愁意,“云野久在青州,北境黄沙千里不宜农耕,亦是苦寒之地。
朔北十二部连年来犯,眼下虽暂且消停了,却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谁叫我丝毫没有翻|云|覆|雨的本事,只盼着自家夫君稍微舒心些,也叫我少听点唉声叹气——夫大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实在见笑,可我愁得很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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