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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户提上裤子,在更夫左右脸上批了几掌,骂着娘推出去。
更夫摸着被打疼的地方,嘴里骂骂咧咧,将铜锣在地上踩了几脚,靠着树根呼呼大睡起来。
不到中夜,一滴清露滴到他嘴里。
他懵腾着眼,看到树丛中长着几十双绿眼,还以为是狼,定睛一看,一队官兵披戴整齐,剑戟森立,白色的护心镜闪着冷光。
他张大了嘴巴,一声也未发出,就被一箭穿胸,栽倒下去。
薛彦徽怕担剿抚无度、欺瞒朝廷的罪名,调拨了六千铁甲步兵,趁夜袭营,要行各个击破之策,先将鹞子鹰的盟军歼灭。
阮钺的军队远行跋涉,人困马乏,早已懈怠,仿佛砧板上的鱼肉,毫无还手之力。
官兵料定敌人不察,绕道抄行到山顶,从山上投掷滚木礌石,撞到木质的箭楼,像拍豆腐一样压碎了,上面的弓箭手不及撤退,尖叫着摔死。
纵有士兵举起皮盾,又怎抵得过冲力?轻则受伤吐血,重则胳臂断裂,碾成肉酱。
从睡梦惊醒的乌角巾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往溪水里跳,有的黑暗中看不清,头磕在圆石上晕死过去,被敌人长枪搠死。
官兵为了发泄长久以来被压制的痛苦,鬼头大刀舞成旋风,誓不留一个活口。
乌角巾纵有器械在手,铁弹、铅子也多在富户身上用光了,骑上马背,慌慌张张地乱赶,结果撞上官军的长枪,洞穿马腹,人也被倒提着拖下来,一砍两段。
官兵肆意踩踏营盘,放火焚烧军帐,有那逃闪不及的,活活烤成了木炭。
一时间各处人喊马嘶,鬼哭神嚎,鹿角、拒马弃置在地,遍地都是残肢断足,还有散落的金银、去了箭簇的木杆、披头散发的妇女。
受了惊的牲畜蹄声杂沓,踹翻火盆,踩断了伤兵的肋骨。
染血的刀影映得夜色彤红,残月下,阮钺骑着高头大马,身影威如铜像,他命令掌旗官高举他的卍字虎旗,军乐队敲钲擂鼓,四个长枪手环卫在侧,将欺近前来的官兵尽数拦杀。
他的声音在嘈杂呼喊中传得很远,落进每一个兄弟的耳里,给了他们无比的勇气:“众将士听令:前方一里外有座吴家桥,横跨山谷,下临无测,有能随我突围的将士,退守谷地,誓死抵御官军!”
他一来就踏勘了地形,才能在关键时刻临危不乱。
众人听他号令明白,心下大定,不再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渐渐聚拢起来,随着他且战且退。
天明时,阮钺带着五百残部,丢下马匹,跨过铁索横空的吴家桥,并在敌人追兵赶来前砍断绳索。
如此一来,官军若要乘胜追击,只能从另一座山口绕路前来,而他们早已从这一面缓坡下去了。
官兵队长在岸上气得直跳脚,苦于弓箭远射不到,燕军不像乌角巾,收编了从军营逃出的铁匠师傅,制造精良的火器。
神机营里的佛郎机炮,都是敬德皇帝在位时,和海外红毛国用十万匹丝绸换来的。
这么多年未经检修,部件失灵,后坐力往往要将点火的人误伤,节日典礼,听个响儿绰绰有余,若要正经作战,则是杀伤力有限,所以很少投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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