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斗勉强撑住,哪怕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索性不捂了:“要了老命了。”
简直应了那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只不过这二位都不是什么神仙。
余声犹在,也震得秦禾双耳失聪,险些踉跄,因为符印渡在青铜鼎身,将所有的声音和功力无限放大。
她撑了一把香炉,手指尖微微发颤,又像是这座青铜鼎在震颤,秦禾不确定,因为整条胳膊都麻了,一时间抬不起来。
乱石迸射,她略微偏了偏头,躲开了,在外人看来,她的状态还算游刃有余。
毕竟气势不能输。
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这么厉害了,八成是因为上次消化的那一棺祟灵,简直大补,才让她有能耐在这数万疫鬼面前耀武扬威,不然怕是早歇菜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吃不消,秦禾手麻了,好在还有死侍般的百傩挺一挺。
秦禾架子端的十足,反正得拿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说白了就是拼命,誓要跟这帮子鬼祟死磕。
待这波酸麻的痛感消减半分,秦禾扯出一把符纸和火柴棍,扬手一扔。
符纸却不是朝着罗秀华,而是甩向一侧掩埋骨殖的瘗坎。
嘭——
原本瘗坎的四周起了一圈火苗,符纸和火柴棍扔进去,仿佛往那簇火苗上浇了几桶汽油。
火势瞬间爆涨,绕祭台四周,点燃了翻涌的黑气。
罗秀华陷在火海中,暴跳如雷:“瘟火!”
黑气滚涌,在烈焰中挣扎出无数墨黑的人影。
这一幕让秦禾想起壁画中那场绝疫之祭,这些人生前死于火刑,死后,还要再被自己放一把符火。
数以万计的疫鬼借着罗秀华的嘴哀嚎嘶吼:“我们做错了什么?!”
罗秀华身后,是一团黑雾垒起的巨大鬼影,百丈之高,俯瞰秦禾与百众尸傩,怒不可遏地质问:“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我们只是生了一场病,就该被活活烧死吗?”
鬼影伏低身,“我们死得好冤呐。”
有冤无处诉,含恨无处伸,才会成了散不去的怨灵疫鬼,可是:“哪怕变成鬼,向盈都不曾放过我们!
她将我们囚困龙脊尸瘗,镇于傩神山下,封禁地脉之中,这也就罢了,你知道她选的这是什么位置吗?!”
秦禾盯着熊熊怨怒,心脏一抽,其实她刚才在看见瘟火的瞬间便猜到了,沉声说:“天劫、地刑之位。”
“是啊。”
罗秀华双目中的愤懑不息,背后的黑影突然又爆涨几分,“向盈何其狠毒,将我们镇压龙脊之下,只要龙脉不断,我将永无宁日。
千百年来,日日饱受天劫地刑之苦!”
魂埋天劫位,骨埋地刑位,二者对峙。
仿如身陷岩浆地狱,被瘟火焚烧。
数万个声音冲秦禾喊道:“我不甘心呐,我必须出去!
我要杀了向盈,我要她不得好死!”
瘟火焚烧的煞气喷发,火雨漫天,被流转的符文兜住,但部分火雨却将符文烧出个窟窿,差点掉在傀影师头上。
又是祸从天降,傀影师脑门儿上一撮头发刚被贴着头皮铲掉,此时特别像个滑稽的秃子。
生死攸关的档口,没人会在乎美丑,连平常爱跟他嘴贫的南斗都没笑话他半句。
大家重新恢复听觉之后,正好听见疫鬼齐声震耳的后半句。
心想,这帝后向氏躺在棺材里,可不就是不得好死吗?什么叫我要杀了向盈?这鬼东西在那瞎嚷嚷什么?
秦禾昂着下巴,心底生出几分不是滋味来,这滋味很不好受,也许叫作悲悯吧,但她却不能心慈手软,放疫鬼出去为祸人间。
秦禾默念咒文,拨动弦音,奏以挽歌,往火势中又叠了一层金色符文,顿时光芒大盛,将暴戾的黑气禁锢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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