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南又笑了一下,朝他伸手,他还以为南又要揉他的脸或脑袋,立刻躲了一下。
可惜没躲过。
南把他脸上黏着的头发拨下来,挑了下眉:“这么警惕?”
“……我去换身衣服。”
十分钟后,南带着个小粽子出了门。
安澈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起来,就像一开始出现的南一样。
他们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必然有一个要遮脸,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实在太过张扬。
于是在护士问南他们的身份登记时,南笑得斯文:“他是我的弟弟,只不过他实在太害羞了,不好意思露面。”
护士对礼貌的南感官不错:“你们关系真和睦,很有爱。”
“毕竟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当然……”
南微妙地顿了一下,接着道,“很宠爱他。”
他自然而然地把手揣回兜里,手心出现了几道月牙似的印子,一回头,安澈幸灾乐祸地眯着眼,好像在笑。
掐得怪狠。
南用另一只手把安澈头发揉乱,潇洒离开:“走了。”
上到三楼,安澈远远看见西尔希女士坐在床铺边,似乎在擦着眼泪,她精致呵护的头发都松松垮垮,似乎没心思打理。
躺在床上的是个形如枯槁的老人。
南带着安澈走过去,找了个板凳让他坐下:“你还好吗,西尔希女士?”
西尔希用手帕擦干眼泪,抬头时,安澈才发现她眼睛红得像两颗熟透的山楂。
“过来说吧。”
西尔希又看了床上已经睡过去的老人,带着两人走到窗边,“韦伦熬不过下个月了。
他是那样睿智的老者,明明去年检查医生还说起码能活个七八年,怎么突然又病了……”
南声音沉重:“人各有命。”
“是的,你说的对。”
西尔希抬起头看着他,又看着安澈,“我们不够幸运,但你们还有机会,好好活着。”
病房里又变得沉闷,病人呼吸的声音粗重而艰难,很难说他的未来会怎么样,但就西尔希的表情,大概率是一抔黄土。
光看他的样子很难看出他同芙斯托有什么交集,安澈收回视线,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西尔希叹息着:“一个裁缝,命苦的裁缝,他三个儿子死在前年寒冬,老伴经不住打击,开春的时候也跟着去了,只剩他一个人,本来他信念还很坚定,虽然平时睡的时间长了点,但也没那么容易垮掉的,可到底……这就是命运啊。”
安澈抓住了一个词:“信念?”
她说:“是啊,他应该信上帝的,这辈子苦就苦点吧,好歹努努力活下去,下辈子一定能有好日子。”
穷人只能信上帝了。
看管所不让他们烧杀抢掠,道德教条让他们忠诚老实,枷锁从未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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