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元道:“给我买东西,为什麽我不能去?”
芝奴抽回手,道:“你是寻家看院的,难道要看到外边去?阿郎叫你呆在家里,就好好呆在家里。”
杨修元质问道道:“做你家奴仆,连迈出家门都不行?”
芝奴笑得更厉害,道:“还真是怕你惹祸!
一般的护卫,爱往哪去往哪去,只是你,先前那麽大动静,还真不敢放。”
“丰功伟业”
卓着的杨修元这回无话可说,想到自己未遂的刺杀,活该被看管在家。
芝奴从他身边挤过,一边走,不放心杨修元的小心思,拢手朝旁门喊道:“阿真!
阿野!
看着点杨护卫,别叫他出门!”
如此一来,出门是定然不能的,家里两个活人看着他。
杨修元无事可做,正巧阿真和阿野分好各房的毯子要铺挂,想去帮忙,又因是力气活而惨遭拒绝拒绝。
百无聊赖之下,杨修元四处晃蕩,打量起这座自己即将长住的宅子来。
宅邸不大,是一座中规中矩的两进院落。
门房略窄,能供一人牵马转身,左侧是马廄,一如杨修元所猜,是怕腌臜气入户才封住临近窗户,外头也如法炮制挂着许多香料。
门房右侧的墙上砸出一道宽门,拿葛做的帘子掩着,进去便是家奴们居住的旁院,兼堆放杂物的地方,地上车辙清晰可见。
宽门之左、堂屋之右,设有狭长耳室,前后无门,直对着游廊,多为家奴避开主人行走之用,也存放一些瓶瓶罐罐等常用的东西。
走出耳室,豁然一亮,来到中庭。
中庭四面环布游廊,富贵人家多爱堆砌假石湖泊、仿自然之色,辛时家中只推平地面铺设灰石砖,无山亦无水,留两棵遮荫的树,一棵是桂树,珠花落尽、残香犹存,另一棵是梧桐,倒也干净。
后室与堂屋正对,是辛时日常起居的地方。
不好随意进出主人卧室,杨修元绕过后房,走到厨房。
厨房与家奴居住的旁院相对,早晚各来过一次,杨修元对这里还算熟悉,竈台、锅碗、米面、酱菜等寻常炊物一应具有,关押他的柴房也设在此处。
昨夜天黑难辨,今日在天光下细看,杨修元才发现这座宅邸十分老旧。
檐下木梁已有数段风化,几处开裂的墙面用泥糊上,仍可见缺口;游廊上的青砖尚且平整,庭院内久经风吹雨淋,破碎者甚多,至于房顶——昨晚杨修元已经听到阿庆嘀咕,神都近来风大,辛时家为受害者之一。
看着看着,杨修元品出些味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错怪了主家,满屋挂满长毯,或许并非生活作风奢侈,只是房屋破旧,实在太冷了。
杨修元此人,无为人奴仆的经验,更无为人奴仆的自觉。
辛时拿话将他堵死尚可,遭遇奴仆管制,便不服气起来,越发觉得连主家的话也没有道理,打定主意今晚要问个究竟。
因此闭市鼓响起第一声的时候,杨修元便站在门边,翘首以盼辛时归家——芝奴与阿庆早出晚归,踏着鼓声急急奔入门,见杨修元守在一旁颇为惊奇,道:“阿郎没叫你上工,不用这麽积极,休息去吧。”
杨修元不动。
两个奴仆出门一天,惦念着被耽误的活计,没空管他,任凭杨修元爱站门边站门边,自去院子里卸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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