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到齐了后,陆辞笑着看向朱说他们,问道:“你们若是累了,便一起回去歇息;若还有余力,那不妨去樊楼喝点小酒,再去瓦市看会儿表演,好好放松一下。”
从正月朔日的新年开始,宋人就已依律连放了七日假,然而距离上一个假期才过去三天,正月初十的立春又已迎来,更别提接踵而来的还有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又意味着七日假了。
陆辞的提议,一下就得到了全员的一致赞成。
倒是他见柳七也一脸理所当然地要跟来时,没忍住笑着调侃道:“现省试已毕,我不会再拘着柳兄去探望佳人了,尽管放心吧。”
柳七不禁一愣。
要不是陆辞说起,他还真将虫娘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但面对众人揶揄的目光,饶是他脸皮一向颇厚,此刻也忍不住轻咳一声,努力澄清道:“我似那般急色么?自当宴请诸位,再答谢一番摅羽弟这些天里的照顾,才更要紧。”
众人轻嗤一声,陆辞则是意味深长地“喔”
了一声,赶在柳七即将恼羞成怒的下一刻,自然而然地将目光移开了。
虽从亦名樊楼的白矾楼叫过两回外卖,但真正去到这间闻名遐迩的店里,却还真是头一回。
作为京中酒肆之甲,樊楼有五层之高,可一次性容纳下千余饮徒,规模极其宏大。
楼层间有飞桥栏槛,每楼还分十余小阁,缥缈间有彤窗绣柱,灯烛达旦,笙歌不停。
在外的彩门欢楼之上,还聚集着浓妆艳抹的歌妓数十,娇笑连连,为樊楼招揽客人。
更让人惊叹的是,除一层用的瓷器外,从二楼起,所用食器皆为银制,遇上相熟的主顾,还允许将其带回家去饮用,下回再做归还,不取分文租金。
如此财大气粗,也只有汴京中最为顶尖的这几家正店才能做到了。
陆辞来这北宋年间颇久,但饮酒却还是第一次。
不仅如此,他在心里,对唱小曲的陪坐歌妓,其实也有些好奇。
不知与在现代会所里可随意召来的那些,有什么区别了。
除了受柳七忽然攻击的惊吓的那几回外,他也没正经听过宋女唱的小曲,这会儿正是好时机。
陆辞清楚,并不必担心召歌妓来伴饮助兴是件有伤风化的恶事,恰恰相反的是,朝中上下,风格惯来浮华奢靡,士大夫交际间亦屡见不鲜,还有人直接在家中养上几位歌妓,专在宴上招待客人。
甚至举办公宴时,还允许用提供的补贴来召官妓助兴的。
单纯是为歌妓写词谱曲的话,只要做得不似柳七这般出格,既太过频繁,又措辞浮艳的话,其实是毫无妨碍的。
就连朝中宰相,也不乏为貌美歌妓写下闺中小调的。
钟鼎玉石,他暂还玩不起,但清歌妙舞,倒是可以欣赏一下。
樊楼虽贵,但一顿宴席下来,人均消费也就在两百文不到,偶尔为之,当然承受得起。
陆辞在点了一桌子招牌好菜,又要了三坛应节的酿柑酒、算着量足够六人小饮几杯来尝鲜后,就轻松随意道:“难得来樊楼一趟,不妨叫位歌妓上楼来,为我们唱上几新词助兴罢。”
话音刚落,陆辞就见上一刻还美滋滋地尝着佳酿的这几人倏然回过头来,一声不吭,却全用一副活见鬼的震惊神色看着他。
四周一时死寂,气氛就如被冻住了一样尴尬,倒轮到回过神来的陆辞哭笑不得了。
究竟是他们此刻对他的话产生了什么误解,还是他们之前对他的人有了什么误会?
其中又以柳七的反应最为夸张:他双目瞪圆,嘴也大张着,甚至连手里的银杯掉到地上,酒水半途洒到了下裳上都一无所觉。
“你,你你你你,”
柳七差点脱口而出了‘这个只爱吃的乖宝宝,’接触到陆辞微眯起眼的神色后,才险险刹住,但这股惊惧来,还是难以缓过来。
等狠狠地咳了几下,才难以置信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方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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