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重重地掐她的人中,急急地叫着她的名字,她明明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也像进了水,什么声音传过来都像是虚空失真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那团白垩垩的阴翳才渐渐散去,一张熟悉的脸映进她眼底。
她张着嘴,像在说什么,林越诤抱紧她,凑近去仔细听,这才听出她说的是:“林越诤,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他抱紧她,死死抱着,惨然一笑,他爱了她十年,到头来,竟换到这样一句话。
他垂头去看她的眼睛,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放大成了一团深不见底的黑,那种黑,他在黎巴嫩的海里下沉时见过,如今,他的心在这相似的黑里下沉,只是这一次,他知道他永远都浮不起来了。
☆、尾声
尾声
五月的成都酷热似盛夏,尽管车内的冷气开得十足,但是半个小时都没开出一里路的“堵况”
还是让车里的三个人烦躁起来。
“早知道现在开车哪里都堵,我当年真该去学开飞机,现在也就天上不堵了。”
老王一边盯着后视镜一边朝林越诤抱怨。
林越诤的目光透过熙攘的人群落入前方的一片流光溢彩中:“快到春熙路了,堵车也是正常的。”
老王有些恨恨地说:“我就不信它还能堵得过北京!”
那神态语气惹得后座粉团似的小女孩咯咯直笑,她像是很满意现在的状况,不是踩在沙发上和后面的车子招手就是趴到前面用手蹭老王的胡子,玩闹够了,她赤着小脚丫钻进林越诤怀里,用嫩嫩的指尖戳他的下巴:“爸爸爸爸,你为什么没有胡子呢?”
林越诤轻轻捏住她的小手,把她抱到腿上。
小女孩很会讨爸爸喜欢,仰脸朝他笑弯了眼睛:“爸爸不留胡子,是怕没有妈妈要,对不对?”
老王率先大笑起来:“现在的小孩子都是鬼精灵。”
她越加得意起来,扭了扭腰:“我猜对了……爸爸,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妈妈啊?”
林越诤神色微微一黯:“爸爸有什么地方不好吗?所以你才想要个妈妈。”
她偏起脑袋想了想:“有妈妈的小朋友都穿粉色泡泡裙,有妈妈的小朋友都扎漂亮的小辫子,有妈妈的小朋友都叫婷婷、娟娟,名字可好听了……我不喜欢穿白色裙子,不喜欢蘑菇头,不喜欢叫林千阳,像男孩子。”
说到这里,她“啊呜”
一口咬在林越诤脸上,用以泄愤。
老王看到这一幕,大笑着说:“这女人啊,从一岁到一百岁都不让人省心。
我现在特能理解你为什么不结婚,这领导就是领导,什么决策都透着英明。”
说话间,前面的路已经通了些,老王便不再插话,一溜儿往前开。
林越诤看着女儿嘟着的小嘴,好脾气地说:“那以后爸爸都给你买粉色裙子,给你留长头发扎辫子,好吗?”
千阳看不懂爸爸的神色,只觉得有点苦苦的,懂事地伸出小手去熨他眉心中的纹路:“嗯,那我就不要妈妈了。”
说完,她乖乖地从他身上爬下来,无声无息地玩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习惯性地去抠碎钻镶成的半颗心,却怎么也抠不动分毫。
戒指的款式早已不时兴了,但好在简单朴拙,戴在他手上,透着别样的大气庄重。
谈了一天的合作,林越诤有些疲乏,他见女儿玩得酣畅,便放心地合上眼睛。
车子的电台在播一档音乐节目,插播完广告,忽然响起一个非常熟悉的前奏。
林越诤的长睫微微一颤,眉心间的纹路越见清晰。
四年了,乍然听见他的声音,一时有些意乱神迷。
主持人哀哀插了句话:“虽然他已经去世四年,但是他的青春是永远的,他活在我们每一个歌迷的心里,永垂不朽……愿远在天国的他已放下今生痛苦,常驻光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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