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罗第一次见到蒋百川,是在五岁那年。
那时候,裴珂还没有出事,和父亲聂西弘也似乎一团和气,反正,她是从没见过二人吵架,也许正如詹敬所说,父母吵架是避着她的吧。
那天,幼儿园放学回来,她看到家里来了客人,蒋叔叔,蒋百川。
当年的蒋百川,英挺俊朗,成熟儒雅,虽然已经年过三旬,但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聂九罗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是帅哥,见到蒋百川之后,顿生一山还比一山高之感。
她脑子里还非常不孝地闪过一个念头:蒋叔叔要是我爸就好了。
家里的规矩,来客吃饭,小孩儿不上桌,她高高兴兴在小厨房吃完了饭,饭碗一推去朝裴珂要钱买零食:根据她的经验,家里有客的时候,要钱的成功几率比较高,说不定一箭双雕,还能从客人手里也拿个三五十。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里头传来的对话声,很奇怪,居然是在说她。
她立刻竖起了耳朵。
蒋百川兴奋地:“夕夕真是个好苗子,你真的不考虑……”
裴珂温柔但坚持的:“别了,老家的行当,别扯她了。
我至少下过林子,打过兔,夕夕在城里长大,是个普通人,将来做个普通姑娘就好。
蒋哥,有我还不够吗?”
聂西弘:“这事可行吗?”
裴珂笑:“你看看蒋哥现在的气派,带我们发财,你还不乐意?”
蒋百川也笑呵呵的:“老弟,巴山猎的传统,叫来者有份,管你出不出力呢,只要全程跟下来,绝对有你一份。”
……
聂九罗听得云里雾里,当晚睡觉的时候,她钻进裴珂怀里,问她:“妈妈,我是什么好苗子?”
裴珂笑起来,点了点她的小鼻头:“你是个宝贝,蒋叔叔想让你给他做事,咱不去,给多少钱都不去。”
聂九罗:“一个月八千都不去吗?”
裴珂熄灯睡觉:“不去,你好好读书,考大学,再去国外念个博士,比一个月八千强多了。”
黑暗中,聂九罗非常遗憾。
她非常想给蒋百川做事,一个月八千,她很知足了,再说了,蒋百川还长那么帅,收七千她都愿意。
第二次见到蒋百川,是在父亲聂西弘的葬礼上。
她抱着聂西弘的黑白遗像,戴着白布的孝帽,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间就“父母双亡”
了,裴珂死了之后,她很怕聂西弘给她找个后妈,小伙伴都说,后妈可凶了。
现在好了,她想要后妈也不能够了,她得跟大伯一家过日子了,那还能有她的好吗?
她悲从中来,眼泪哗啦,泪眼模糊间,有个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下,叫她:“夕夕啊。”
聂九罗抬眼看,认出是蒋百川,这人要是她爸多好,肯定不会随便跳楼。
她哭得更伤心了。
蒋百川往她手里塞了一卷钱,还有张写了手机号码的字条:“以后要是有事,尽管给蒋叔叔打电话。”
她抽噎着点头,手上攥了又攥,把钱和字条都攥得汗津津的。
……
平心而论,聂东阳两口子并没有虐待她,没有像她脑补的那样,三九天让她在冰水里给一家人洗衣服,或者吃一家人吃剩的残羹冷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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