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再也推托不得,我暗自吸了口气凝定心神,才向他轻浅地一笑,继而肃容答道:“晚辈原本就不及前辈,所以听了前辈的妙文,已经自愧不如。”
他一听,脸上更显鄙夷,冷哼一声道:“那你这是认输了?”
梅老似乎有点为我着急,松老在一旁自斟自饮,陈叔面色有点难看,林海如却莫测高深地望着轩外的白雪不再说话。
其实有林海如那一板斧的缓冲,于我已经是足够的了。
解开束琴的薄锦,将那具丝弦古琴搁置膝头,勾指轻挑。
一个低沉的单音暗暗地响起,震荡着蕴着酒香的空气,纯净而动人心魄。
是一种虽不成乐,却久远得让人无法释怀的声音。
垂头轻拨,随着第二个单音的响起,和乐吟诵:
“酒常共饮难独藏,
其冽无杂远留香。
散发执杯飞魂魄,
夜话秉烛笑空坛。
夙夜坐待沽清酒,
梨花旗卸酿已觞。”
我念第一句的时候,竹老头已经噫了一声,第二句的时候,林海如也噫了一声,到了最后,大家都面露讶色。
又随手勾了一个余音,久久消散后,才抬头笑看他们,问道:“大家为何如此惊讶?”
“这是……”
竹叟有些犹疑地问道。
“正是前辈刚才所作的那首辞,晚辈将它改成了诗。”
“诗?可是远古之时,流传于民间的风、雅、颂的那种古韵诗歌?可是听着却又不十分相像。”
自然不一样。
他说的诗,是诗经里那种无韵有律、发自内心的最简短的文句。
我说的诗却是讲究押韵骈文、首颔颈尾的唐诗。
洒然笑道:“却不是那种诗。
这是晚辈模仿古时诗章行文而创的一种文体,讲究押韵,不用难字。”
这时还没有规定诗的行文规范,那我只好厚颜无耻一下,就说是自创的吧。
“原来是公子自创!”
竹老听得神情大变,顿时郑重地道,“读之朗朗上口,配乐吟唱独有风味——果然有点门道。
其实老朽也总觉得,辞虽意蕴悠长,可惜无意义的字词太多,显得冗杂;赋文虽然繁华,却过于讲究骈四骊六,多用生僻字,读之生涩难解。
想不到公子竟然能别出机杼。
如果不是有了极深的文学造诣,又怎能自成一家?老朽不才,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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