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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罗疏尝了一口汤饭,齿颊间顷刻溢满了鲜甜的香味,才晓得这一碗看似寻常的汤饭是用海鲜清汤配着粳米熬的。
富贵之家大抵如此,都爱将奢侈往骨子里渗。
晚间罗疏睡在外厢,齐梦麟房里的大丫头替她铺好了床,屋子里一早就被香炉和火盆熏得暖暖的。
待到灯火半灭之后,她在帐中解了外衣,拥着锦被坐在床上,睁着眼等了一会儿,果然就看见帐子悄悄被人揭开一道缝,帐外闪动着齐梦麟不安分的眼睛。
“睡了没?”
他猫着腰笑嘻嘻地问。
“别胡闹。”
罗疏警惕地看着他,不自觉地拥紧了被子。
这时另一边的帐子也被一只手揭开,竟是齐梦麟的大丫头探过身来,扯住罗疏的手笑着:“姑娘别怕,咱们三爷好容易才回来,屋里的丫头们都高兴得睡不着呢。
趁着如今嬷嬷们也走了,大家都想再热闹一回,您若不困,也过来和我们一道吃酒吧?”
她这一说,罗疏就是再困也推拒不得,只好下床奉陪。
偏偏屋里众人都是厮混熟的,所以十几个丫头都很自然地脱了外衣,只穿着花花绿绿的绫罗小袄,亲热地围着炕桌挤成一团。
罗疏也只好穿着贴身衣裳,身不由己地挨着齐梦麟坐下,这样与人亲昵的光景,就算在鸣珂坊时也不曾有过,好在众人只顾着倒酒、布菜、拿令盆,闹哄哄的气氛渐渐化解了她的尴尬。
屋中的红烛再次高烧,席间觥筹交错、笑靥如花。
产自哈喇火州的葡萄酒晃动着血红色的艳光,将醉人的危险传递进每个人的唇齿间。
罗疏一开始只是推杯换盏,喝到后来,却是不知不觉地借酒消愁。
直至醉到深处,眼中朦胧的白光到底是来自玻璃杯的闪光,还是自己眼里的泪花,她竟已分不清。
这一场很沉很沉的醉,让她做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被人牵着手领到一座华丽的大门前,门口的石狮子狰狞地看着她,让她的一颗心因为胆怯而狂跳。
她努力仰起头,却始终看不到牵着自己的人,只能看见头顶上方金光闪闪的牌匾。
“能进这家的门,你就是有福气的。”
牵着她的人说。
年幼的心中只因为这句话便充满了向往,她任人牵着走,在一张张陌生的脸孔面前走步、请安、转身……竭力做出最讨喜的姿态。
而后牵她手的人消失了,她彷徨无助地站在一个墙角里,惶恐地望着眼前白茫茫的迷雾,这时一个戏台上的锦衣仙童忽然从天而降,笑嘻嘻地握了握她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脸,亲热地问道:“你就是今天送来的丫头?”
她不是很懂这个小哥哥的话,却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好啊,我记得你了。”
仙童掏了掏荷包,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
一眨眼仙童哥哥不见了,她的手又被人牵起来,一步一步在迷雾中向前走。
“可惜,太太嫌你太小了。”
她没有在意这句话,只是不断地回想那个仙童哥哥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那不是一场梦,因为甜甜的糖块还含在她嘴里,没有化。
可是天下哪有化不了的糖呢?
当嘴里的甜味消失,眼前的迷雾也散了,在她面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河,河上停着一艘无比庞大的船。
“要不是三娘的丫头得急病死了,俺们也不会买这么小的丫头……”
她被人抱起来,一步一晃地往船上去。
这时她趴在人肩头,终于看清了站在河埠头上的人。
“舅舅!”
她心里一疼,从此跌进了另一个漫长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一:小罗醉的时候,小齐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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