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秋雨,他可以偷懒几日。
辛时顿时精神振奋,连泥泞的道路和湿哒哒贴在身上的衣物也可亲起来,紧赶慢赶回到家。
才推开门,却见院子里满地的黄泥水几乎要漫入门堂,一个个泡泡在雨水的涟漪中生成又破裂,而芝奴和阿衡正拿着各色木盆手忙脚乱地在屋中接水,见他回来,哭丧着脸:“阿郎,梁上瓦片又被撂碎了,到处漏雨……”
高深的殿宇,华丽的帐幔。
严丝合缝的门窗透不进一缕风,窗格内琉璃明净,墙角因骤然来袭的寒冷早早摆出一盆轻炭,木屑灼烧的声音与雨打落叶的声音静静相映。
辛时衣着干爽,抱腿坐在床上,十指被泡出的褶皱略有消退。
锦织的被褥触感很是柔滑舒适,他唉声叹气。
杨修元将一碗甜汤递过去,挨着他坐:“神都秋天一直是这个天气?”
距离辛时举家投奔杨修元已有几个时辰,天色近乎全黑。
但他还是愁眉不展,道:“这两年雨水格外多。
那屋子……也是年久失修,漏雨我是知道的,去年漏过,今年春天新补的经过一个夏天暴雨暴晒,入秋一定会出问题。
本来想叫阿庆农忙后过来补,结果他没忙完,我也忙了,图近住在工地或者宫中没回家,前几天雨不大也只想着赶工,等今天发现问题,已经晚了……现在乡下道路全断,就算想找他回来也没办法,等天晴把泥水晾干,不知要到什麽时候。”
杨修元道:“你就在我家住,没事的。
升业坊离内庭还近一点不是,你过去也没那麽麻烦。”
说到这事,辛时眼神微的一亮。
他笑道:“我放假了。
大雨音讯难递,整个前朝都不大转得过来,神皇身体也不安泰,索性罢朝。
神后要侍疾,见事情不多,叫我同样回家,等天晴再去。”
杨修元同样喜悦,道:“真的吗?那你这几天岂不是很空閑?虽然只有个把月,但我觉得像是有好久没见你,阿汝,如果下雨你就无事,我真有盼望这场雨不要停。”
辛时深以为然。
躲在家里不事公务的日子谁不喜欢?玩笑道:“只要别出什麽赈灾的意外,不然又得被叫回去全天待命。
说到这个,我借住在你家,应该遣人去宫中说一声,以免神后有什麽急事召见。
嗯……不急,明天再说。”
他舒展筋骨,浑身都松弛下来,漫进屋中的潮意带着草木之味,叫人十分欣喜。
甜汤有些凉了,辛时没喝几口,没骨似的从榻上躺到床上,杨修元也不说他,只拿来枕头要他别被床缘硌着,辛时往前一挺将软枕压在身后,对杨修元抱怨工作:“这一个月光顾着劝人搬家。
在朝廷办事的还好说,为国效力嘛,级别提一提,恨不得立刻就搬。
难的是游说没有家世勋爵的白人,住了好几代的祖宅,说什麽也不愿意搬。
也不是完全不愿意搬……这次事情急,朝中是很愿意出钱的,搬迁出去的人家都帮忙购办新宅,面积、地段、朝向,至少有一个比原来的好,百姓还按原宅市价额外补贴一成的安家费。
但那户人家,狮子大开口,不仅要新房,还要我们折他全部的旧宅市价,这事要松口朝廷威信以后往哪放,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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