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淌过去,她发现自己无法闭上眼睛,更不用说避而不看她那奇怪的客人。
她对他最初产生的恐惧开始减轻了一点点。
可是,不知怎的,代替恐惧的东西更加糟糕:恐怖还加上一种非理性的如同梦中那种强烈的倒胃口。
杰西后来想,这些感情的泉源——她一生中所经历过的最强烈的消极感情,包括仅仅一小会儿以前,当她看着野狗准备以杰罗德当晚餐时席卷她心头的那种情感——就是这东西的绝对静默。
他在她睡着了的时候潜进来,现在只是站在墙角,以映在脸上和身上不断巡回往复的阴影做伪装,用他那双奇怪的黑眼睛贪婪地盯着她。
他的眼睛那么大,眼神那么痴迷,使她联想起死人骷髅上的眼窝。
她的客人只是站在墙角,仅此而已,别无其他。
她戴着手铐躺在那里,胳膊向上伸着,就像是身处深井底部的一个女人。
时间过去了,只有钟傻乎乎地闪烁着报时,宣告已经十二点了,十二点,十二点。
终于一个有条理的想法潜入她的大脑,这个想法似乎既危险,也十分令人宽慰。
除了你,没有人在这里,杰西,你在墙角看到的那个人是影子和想象的混合体。
如此而已。
她挣扎着回到坐着的姿势。
她用胳膊拉着身体,过分用力产生的肩痛使她扭歪了脸。
她用脚推着,试图将她的光脚跟插入床罩。
她使劲地、气喘吁吁地用着力,同时,她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墙角那个可怕的、拉长的身形。
它太高了、太瘦了,不会是个真正的人,杰西——你明白了,是不是?那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风、是影子、是征现的月光是你噩梦的残余,对吗?
这差不多是对的。
她开始放松了。
接着,屋外的狗又连声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吠叫。
难道墙角的那个形体——那个什么也不是,只是风、是影、是微现的月光的形体——可是那个并非存在的形体难道没有朝狗叫的方向微微转动了一下头吗?
没有,肯定没有。
一定是风、黑暗与阴影玩弄的又一个把戏。
很可能是这样的。
事实上她几乎确信了——转头的事——是个幻像。
可是其余的呢?
那身形本身呢?她无法使自己确信这一切都是想象,那个看上去那么像一个男人的形体仅只是一个幻像有可能吗?
伯林格姆太太突然说话了。
尽管她的声音惊恐,却没有歇斯底里,至少还不至如此。
奇怪的是,想到也许她不是孤身一人在房间,她身上的露丝这一部分感到了极度的恐惧,正是露丝这一部分接近语无伦次了。
如果那个东西不是真的,伯林格姆太太说,首先狗为什么要离开呢?我想它不会没有理由就那样做,你认为呢?
然而,她想伯林格姆太太也同样深感恐惧,渴盼得到狗离去的解释,这种解释并不包含杰西看到或者以为看到的站在屋角的人形。
太太恳请她说,狗离开仅仅是因为感到不舒服。
或者,它是由于最古老的原因而离去的,那就是它闻到了另一只野狗的气味,这是只正在发情的母狗。
她想,还有可能的是这只狗是被某种声音吓得逃窜的——比如说一个树枝打在楼上的窗户上等等。
她更喜欢这种解释,因为这暗示了一种严厉无情的正义:狗也受到某个想象中的闯入者的惊吓。
它的狂吠是用来吓走这个并非存在的新来者,别去碰它的晚餐。
咳,说点别的什么类似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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