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次和警察会见后,除了对杰罗德的一个同事之外,她开始对警察重复相同的话了,惟一的例外便是布兰顿米尔哈伦。
她告诉了他实情,部分原因是她需要他的帮助,更主要的是,对她所经历的事情仍然还在经历的事,惟有他表现出极有限的理解。
他没有一味地用同情来浪费她的时间,那多么让人感到安慰。
杰西还发现,悲剧结束后,同情来得廉价乏味,世间所有的同情都不如雪地中撒尿冲出来的地方可贵。
无论如何,警察和报社的记者们都接受了她的遗忘症——以及她的其他故事,为什么不呢?身心俱创的人们往往堵塞了对发生之事的记忆。
警察比律师甚至更懂得这一点,而杰西比他们任何人知道得更清楚。
去年十月以来她了解和研究了大量身心受创的事件。
书与文章帮她找到了貌似合理的理由,不去谈论她不想谈的话题。
若非如此,它们对她便无多大帮助了。
要么或许只是她还没有读到恰当的案例记录——那些案例记录涉及到戴手铐的妇女被迫看着丈夫如何成了狗的果腹佳肴。
杰西又笑了起来,她大吃一惊——这一次是开怀大笑。
那件事好笑吗?显然是的。
可这也是你永远、永远不能告诉别人的好笑事情之一。
比如说就像你爸爸在一次日食期间如何激起了性欲,以致在你内裤的后裆下部卸下了负担。
或者你如何——这件事真的会令人厌恶——竟然以为阴都沾了少许精液会使你怀孕的。
无论如何,大多数案例记录表明,人脑往往以乌贼对危险作出反应的方式对极度的创伤作出反应——将整个一块区域用混淆视线的墨汁罩住。
你知道发生了某件事,可那不是在公园散心那么轻松,就这些。
别的一切都消失了,被那墨汁遮住了。
许多案例记录中人们都那样说——那些被强奸的、经历撞车的、陷入火灾中的、爬进橱子里受死的人们,甚至还有个跳伞的女士,她的降落伞没打开,掉进了一个软软的大沼泽里,被救上来时伤得很重,却奇迹般地活着。
往下落时是什么感觉?他们问那个跳伞女士。
当你意识到你的降落伞没打开,也不会打开了时,你想到了什么?跳伞女士答道:“我记不得了。
我记得发令员拍了我的背,我想我还记得冲出去的情景。
可是下一件能记得的便是躺在担架上,找一个把我送进救护车后部的一个人,就知道我伤得多重。
中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团迷雾了。
我想我祈祷过。
可是,就连那我也记不确切了。”
或许你真的记得一切事,我跳伞的朋友。
杰西想。
只是像我做的那样,就那件事说了谎。
甚至也许出于和我同样的原因。
就我所知,在我读的所有那些该死的书里,每一个案例记录里的那该死的都说了谎。
情况也许如此。
无论如何,事实依旧,她的确记得她被铐在床上的那些时刻——从钥匙在第二副手铐锁眼里发出的咔嗒声,直到最后令人恐怖的时刻,她都记得。
最后那一刻她从后视镜中看到,房子里的那东西成了车后座上的东西,白天她记起那些时刻,夜晚她在恐怖的梦中重新经历它们。
梦中,水杯沿着倾斜的床头架板滑过她身边,摔碎在地板上。
野狗越过地板上的冷餐,宁愿取食床上的热肉。
角落里那令人恐怖的夜晚来访者用她爸爸的声音问,你爱我吗?宝贝儿?蛆在他勃起的yin茎头上蠕动着。
可是,记得一件事,重新经历一件事并不等于有讲述这件事的责任,即便回忆使你汗流浃背,噩梦使你尖叫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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