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害苦夏,每年这时候都会住在慎行院,这里种了一整片竹林,推开窗户能闻见清风送来的荷花香。
这会儿日头正大,晒得碧绿的荷叶看上去白花花的。
嘭一声脆响,茶盏落在了地上,打乱了夏日午后的宁静。
“周昭害死了阿晏还不够,现在还痴心妄想,是想要我们整个周家都随她一起陪葬吗?”
周昭挑起碧纱帘的手微微一滞,站在门前候着的女婢惊恐地低下头去忘了通传。
这声音尖利无比,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眼,吼叫陪葬两个字的时候破了音。
“祖母!”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透过纱帘隐约可见桌案被人一脚踢飞了出去。
“我早就说过了,这家中不管是谁,再把阿晏的死怪在三妹的头上,我绝不善罢甘休!”
“莫拿孝道压人,我周暄会怕这个?你若是再说一句,我立即骑马去将阿晏的尸骨刨回来,祖母你当着他的面,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看是不是周昭害了他!”
周昭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暖,那手用力一拨,径直地走了进去。
大嗓门的长姐周暄,抬脚踏在被她踢翻了桌案脚上,看上去怒不可遏。
她穿着一身紫袍,腰间没有挂禁步,却是插着一根马鞭。
周家的人都在这个屋子里,站在最上方气得发抖的白发老太太是周昭的祖母曾氏,在竹简架子边面色铁青的是父亲周不害。
二姐周晚靠在窗边正在安慰哭红了眼睛的母亲徐氏,而新来的继兄周承安则是站站不是坐坐不是,显得格外的局促不安,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着的栗子。
“周暄,你还有当女儿的样子吗?你这个混人!”
周不害指着周暄,胡子都颤抖了起来。
周暄丝毫没有退让之意,“我没有当女儿的样子,你们有当爹,当祖母的样子吗?”
“阿昭昨夜被人诬陷下了廷尉寺大狱,你们为何不去救她?说什么过继了承安进府,日后我们姐妹也算是娘家有靠。
人都要被冤死了,你们靠得住了吗?”
周承安一听,瞬间红了脸,他讷讷地张了张嘴,又羞愤难当的低下了头去。
周暄注意到了他的模样,语气缓和了几分,“没有骂你。”
周承安的头更低了。
“长姐今日怎么归家了?”
周昭轻唤了一声,打断了屋子里即将爆发的更激烈的争吵。
周暄猛地回过头来,脸上瞬间云散日出露出了笑颜,她快步走来,拍了拍周昭的肩膀,“我都听说了,廷尉寺招贤大比,阿妹你要去做女官了!
真不愧是我阿妹,就是厉害!”
周暄的眼神格外的清澈,她这个人怒得快去得也快,像是一阵风一般。
“案子刚破,阿姐就知晓我赢了?”
周暄哈哈一笑,“我数遍长安上下三百年,我阿妹不赢谁能赢?”
饶是冷静如周昭,听到这般直白又浮夸的赞扬,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她抱住了周暄,将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朝着她身后的周不害还有祖母曾氏看了过去。
曾氏瞧她脸上带喜,又是怒极,“周昭你从小就无法无天,不知道惹了多少祸事!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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