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绥松了口气,回身看见顾昀身上的血还在流,忙喊来一边的孙大夫,上前来给顾昀包扎。
马氏也如梦初醒,侧头再瞧见庶子那平静的面孔,心里一时间很不是滋味:她方才恨不得杀了谢氏,可一扭头,顾昀竟然不顾危险地跑过来救了她……一个弱质书生而已,前途全凭科举,若是因此落下什么残疾,朝廷是不要的。
纵然知晓顾昀此举多半是为了救谢氏,可这情她不得不领,那冯婆子,方才确确实实是想杀了她的,往下扎的银簪子,可是半点都没收力气。
一旁的冯婆子被抹布堵了嘴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干瘦的面上闪着桀桀的冷笑。
……
“没有伤到筋骨,只是这一两个月左臂不宜下大力气了。”
孙老大夫将伤口包扎好,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地道:“还好不是伤到了右臂,否则五爷下场的时候怕是要受影响。”
春闱已经不太远了,若是这时候伤了右手,几乎算是和这届科举无缘了。
阳安侯也是颇为庆幸。
今日他一时兴起拉着苦读的儿子出来下棋,谁想到弄出这样的事端,若是真被那恶婆子连累得误了三年,那他日后想起来恐怕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平复了心情的马氏笑得一脸慈爱:“好孩子,今日多亏有你,我和你姐姐才安然无恙。
你受了委屈,说说,有什么想要的,好让母亲心里好过一些。”
马氏是阳安侯一众子女的嫡母,所有孩子算起来都是她的孩子,此刻一副心疼得恨不得以身受之的神情,堪堪勾出了一幅母慈子孝的好光景。
顾昀心知自己的打算瞒不过嫡母,所以他表现得非常光明磊落。
他眼睛微红,捂着受伤的肩给马氏磕了个头,低声道:“今日之事,都是我姨娘一念之差,差点害了母亲和江姨娘,儿子不敢居功。
只求母亲看在我的情面上,饶我姨娘一条性命,往后便让她在府里的小佛堂青灯古佛度日,日日忏悔,替母亲和江姨娘祈福,以赎清罪孽。”
他话说得诚恳认真,毫不避讳谢氏的过错,更是连谢氏的处置方法都全盘托出,俊朗的面容上带着明显的戚色,看得人忍不住心软,觉得谢氏牵连了这么好的儿子。
马氏也拿帕子拭泪,摇头叹息一声好孩子,态度似乎有些松动。
顾明华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谢氏。
青灯古佛,佛堂度日?说得好听,住在府里,不过就在她一双儿女眼皮子底下,买通了看守的婆子婢女,不是照样能让她过得舒舒服服?甚至因为她在日日忏悔,连给母亲晨昏定省说不定都不用!
顾明华在赵家看惯了内宅阴私,一颗心肠比母亲冷硬多了,见母亲似乎因方才顾昀出手相救有些犹豫,轻咳了一声,道:“母亲,谢姨娘的事,咱们毕竟只是被牵连的。
要真说被害的,被伤透了心的,还是江姨娘啊。”
她们是差点受伤,但凶手是那冯婆子。
可谢氏针对的人,是江氏和她腹中的子嗣,论及马氏头上,也不过是因她狐假虎威借了马氏的名头做坏事。
闻言,马氏也叹了口气,对着阳安侯道:“侯爷,明华说得也有道理,这事儿,还是得看江妹妹怎么说。”
霎时间,满屋子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晏安宁和江氏身上。
顾文堂已踱步走开,但并未走远,闻言,深邃的眸光落在那姑娘莹白光洁的侧脸上。
而江氏,在抬头看着晏安宁。
今日的事既然已经闹大了,她也没什么顾忌,听安宁的就是。
顾昀已走了过来,满目歉意地看着晏安宁,温声开口:“表妹……我姨娘是做错了事情,我半句也不会辩驳。
可她也不年轻了,身子骨也不好,能不能,就让她留在府里,日日忏悔,为你们诵经祈福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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