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皱起眉,“只是觉得你近日有些过于操劳了。
你为何不能更信任我和玉郎一些?让我们替你分担更多杂务?若你一直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桩白事做得再尽善尽美又有何用?世父世母地下有灵,恐怕也不会觉得安稳。
而且,祖父祖母都已经上了年纪,你还想让他们为你伤怀忧心么?”
李遐玉抿了抿唇:“我只是……觉得这是我最后一次替他们尽心了……想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谢琰一双乌黑的眼瞳轻轻动了动:“元娘,世父世母下葬之后,你便不打算理会他们了么?每一年的祭祀、做道场,都不算是尽心?只要你和玉郎好好活着,便还有无数次为他们尽孝的机会。”
李遐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是我想岔了,阿兄说得是。”
“我跟着玉郎去看看,你不必担心。”
谢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叮嘱道:“接下来这些时日,你们须得连续哭灵守灵,只会更累,多注意些自己的身子。
如果再胡来,我必不会再由着你。”
说罢,他便大步离开了。
李遐玉望着他的背影,思绪有些纷乱复杂。
自从认了这位义兄之后,他确实就像一位她所能想象出的最好的兄长。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几乎让她觉得,她能全心全意依赖着他。
当然,不过是“几乎”
而已。
他毕竟并不是她的兄长,或许他迟早都会离去,李家的一切还须她稳稳地担负起来。
且不说李遐玉如何吩咐仆婢继续打理灵堂,另一边,谢琰带着李遐龄策马奔向县城城门。
因风雪交加的缘故,这几日出行之人并不多,两人很快便来到城门边守候。
当远远看见载着棺椁的车队时,李遐龄便不声不响地跪倒在地,小小的身体几乎被淹没在风雪之中。
谢琰有些懊悔出门时没有让他穿得更厚实一些。
但此时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也并非正经的李家义子,不能上前与他一同跪着,只能退后几步,静静地守望。
李信与孙氏的棺椁终于来到城门前的时候,李遐龄已经冻得脸上一片通红。
他有些僵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起身相迎,而后蹒跚着走到装着两具乌木棺椁的牛车边,扶棺前行。
谢琰没有寻着机会劝他,只能默默目送他扶棺而归。
小家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风雪中走着,固执地跟了一路、哭了一路。
到得家中时,他大约是实在受不住了,身体晃了晃,便栽倒在雪地中,彻底昏了过去。
正立在内院垂花门前等候的李遐玉目睹之后,脸色霎时间一片苍白。
然而,棺椁不能无人相迎,白事不可中断,她无法上前探看,只能赶紧低声吩咐仆婢去唤医者。
谢琰立即抱起李遐龄,向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放心。
待棺椁通过垂花门后,他便将小家伙送回房中歇息。
柴氏闻讯匆匆赶来,两人静静守着他,直到医者前来诊治开药,说是略感风寒又过于疲惫,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风寒对于体弱的孩童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小症候,稍不注意便可能病势更加沉重,仍须得仔细用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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