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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们俩的喧闹声中望向车窗外,并不宽敞的街道上挂满了中国结和小灯笼,松树上缠着彩灯,零星几个人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踩着雪地棉,将脸掩在口罩和围巾下面,像企鹅一样晃晃悠悠走在路上。
我总觉着东北的年似乎过得比别的地方更早,是从小年儿开始吗?好像不是,那是从杀年猪开始吗?好像也不是。
想起小时候小山一样的白菜堆被大卡车拉进城里,爷爷奶奶一下子买了个三四百斤,对那时的我而言是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三四百斤白菜要吃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他们告诉我地窖里还有成堆的萝卜、地瓜、大葱。
有一次我见邻居扛了半扇猪回来,一度认为大人们都疯了,等到了来年春暖花开,就记得我奶奶说了好几遍地窖里的红薯发芽了,然而来年冬天她还会照旧买这么多。
我觉着过年有可能是从那车白菜开始的吧。
冬藏
轿车行驶到了酒店,费一宁说这是市里最大的酒店,是他爸当年盖的,跟酒店老板也算是有点儿交情,直到现在俩老头还一起钓鱼。
我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望着窗外,酒店前头的广场上干涸的水池里头铺满了新下的雪,几个员工正拿着雪铲向前推,瞧着像是早市里头切豆腐,边缘很是平整,“盖房子会有这么深的交情?我还以为生意场上都是尔虞我诈。”
“其实也差不多,我爸不是开过大饭店吗?他有人脉,这家酒店的老板都快七十了,家里养了个二世祖,砸了大钱出国留学,以为能学成归来,谁知道没学点儿好的回来,光顾着吃喝玩乐了,他爸是想替儿子积累点儿人脉,省得他百年之后弄得太难看。”
费一宁并没有跟着丁格一起回去,而是干脆在酒店住下了,她坐在床边整理着结婚要用的零碎。
“最后还不是要靠他自己?”
窗外的人影同芝麻一样大,车在路上缓慢向前挪移着,小时候管这叫幽灵车,顺便编一套诡异故事,现在想来很是可笑。
费一宁撇了撇嘴,“谁说不是呢?据说现在这二世祖给他爸干什么客房部经理,说是下基层锻炼,要我看就是得把他钱停了才好使,不过他爸比我爸大十多岁,但他只比我大两三岁,多少也算是老来得子,家里条件又好,宠成这样也不奇怪,当年他爸还想让我跟他谈恋爱,给我爸吓得不轻。”
我回头望了一眼费一宁笑出声来,“干嘛?家族联姻啊?”
“屁的联姻,就是趁大楼没倒,找人给他儿子兜底儿,当纸尿裤,只有傻帽儿才愿意呢。”
费一宁嘴噘得老高,只瞧表情就晓得看不上人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也比丁格家里条件好吧?”
我刻意调笑。
“那我们丁格可不一样,我们丁格不挑吃不挑穿,还老实听话,哪像那个二世祖都不知道在外面玩得多花,这要是结了婚,不得把我气死?一天天不用干别的,净给他擦屁股了,谁乐意当这卫生纸谁去当,我才不稀罕。”
她说着摆出架势昂起头,“开始我爸说来这儿办我还不乐意,现在想想也挺好,省着贼惦记。”
我学着费一宁的语气笑道:“哎呦,我们丁格可不一样。”
向她抛了个飞眼,“有多不一样啊?”
说完抱在一起打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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