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身下床,拖鞋都没穿,来到南舟房间门口,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去了。
陈诗迎面撞上一片黑,屋里逼出来的烟酒味呛得她直想往外退,她受不了这种味道,边咳嗽边伸出胳膊抡了好几下空气,不过也是徒劳,这味道一时半刻散不去。
陈诗还是走进去了,她把自己困在密密麻麻的网里,粗绳系成死结,把她捆住,她不仅不挣扎,反而露出阳光的笑容,灵魂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丢进深海。
眉都没皱一下,因为那里有一个南舟。
南舟没推陈诗出去,而是给了她一罐酒,最普通的罐装啤酒,喝一两罐也不会醉的那种。
“会喝酒吗?”
烟头被摁灭在烟灰缸里的声音明明可以忽视到没有,却让陈诗抓耳挠腮,咯吱咯吱,一点再一点被放大,像刀尖反复晃在眉心,不给个痛快。
“应该会吧。”
陈诗讲话声音被心情影响得有点烦了,意识到这样讲话有点不妥,她接过啤酒,补充一句:“我也不知道。”
说完,她叹出去一口气。
心情特别烦躁的时候,还是不要多说话,本想找补一下,谁成想一句更比一句烦。
她也不在乎干净埋汰了,直接席地而坐,头一偏,就能靠在坐在椅子的南舟的腿上,她没这样做,而是手指扣进易拉罐拉扣里,把酒打开了,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连喝几口,半罐下去了。
南舟低头看着陈诗,屋里太黑了,看不太清,于是她拿起桌上的塑料打火机,轻轻按下去,小火苗腾一下升上来了,摇摇晃晃地颤动腰杆,多余得像世俗偏见一样,横在她们中间。
陈诗舔去嘴角酒液,透过小小火苗望向南舟深不可测的眼,“别抽烟了,行吗?”
南舟手松了,小火苗缩了身子,回到它该回的地方,南舟却再次摁下去,小火苗又出现了,这一次,火苗像是听见了谁的心声,烧得格外旺盛,照亮四处逃散的烟雾和她们眼中的对方。
南舟将火机一点点靠近陈诗,烤得陈诗脸微微有点红了,她才说:“我没有想要抽烟,我是想看你。”
话音落,四周彻底黑透了。
晃在眉心的刀尖狠狠刺了进去,痛快了,明了了,一切真相大白了。
陈诗猛地睁大眼,不想去做黑夜里的瞎子,想做一盏明灯,陪伴南舟走完生命里的长路。
陈诗相信第六感没有错,一口气把剩下半罐酒喝完,借着酒劲,问了南舟一个问题:“有生之年,你可以为我写一首诗吗?”
没叫姑姑,所以不是侄女问姑姑,而是陈诗问南舟。
陈诗摸黑抓住椅子低矮的把手,没敢再越界去抓南舟衣袖,直到冷冰冰的把手被握到温热,希望被越浪费越多的时间浇灭,她小丑一样笑出声,又开了罐酒,喝了一大口,然后头一偏,不管不顾地靠在南舟腿上,靠得很轻,虔诚得堪比靠着一个神。
能这样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喝着她买的啤酒,偷偷把呼吸和她调到同频,一起吸气,一起呼气,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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