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被人架上火堆行事,张让连忙摆出了一个笑脸,权当没有封侯旨意这回事。
“路上流寇见王师之旗自行退避,并未遇上麻烦,料来还是二位将军之功,让怎敢身体不适。”
张让心中有事,便不免收敛起了几分在洛阳的颐指气使,让他身后跟着的小黄门左丰都觉得有点意外。
但此时这几位说话的时候显然也没有他插话的份。
他也顶多在心里嘀咕两句,若是他处在张让的这个位置上,必定要让这几位将军出点攻城得手的好处才好,总归这年头的朝野官员都不敢太得罪他们这些天子近侍。
枕头风可怕,在天子衣食起居之事说得上话的人也同样可怕。
偏偏张让就是
被那出告发给吓破了胆子……
可他随即又听到张让说道:“此番陛下让我等前来犒军,也实不敢抱病在身。”
左丰不觉讶然。
犒军?不是宣旨?
他和淳于琼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之色。
张让携封侯旨意而来,他们二人都是知晓的,在来此的路上更是没少听让公提及,此番只怕要有大收获。
淳于琼倒是隐约知道些旨意不太寻常的消息,在瞧见军帐之中还有个年少女童的时候,念及离开洛阳之前司徒所说之话,大略在心中有了些猜测,不过是对张让选择连有圣旨的存在都不说,而颇觉诧异而已。
左丰却是在想——
让公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近年来官员上任之前的交钱行为已经让左丰形成了一种定视。
他既不知道圣旨中还有对乔琰的册封,一路上听的又是张让对皇甫嵩战功的吹捧,又哪里会知道个中关窍。
他只以为张让竟打算找皇甫嵩要够了好处再将圣旨拿出来!
算起来这好像还真有些可行性,也的确要比上来便颐指气使更不容易留下话柄。
想到这里左丰看向张让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敬佩。
这一行三人各怀心思,卢植却没想这么多,他狐疑问道:“陛下令你前来犒军,竟什么都没带?”
“……”
张让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本想说的是督巡军情,却在眼见这两位中郎将的平叛黄巾进度太过惊人后,下意识不敢以自己为督,出口的话就成了犒军。
但也正如卢植所说,倘是犒军,岂能什么都不带?
这也未免太滑稽了。
但他这人素以阿谀善言闻名,此刻被人捉住了语病也并未在脸上露出任何端倪,只说道:“陛下想来也没料到两位击破张角如此之快,大抵是念及我等少有正面对敌的机会,若是送来的犒赏为黄巾所夺,反于士气不利。”
张让又朝着两人躬身作礼道:“让来此替陛下传递一句话,二位将军平定黄巾之功,必有封侯之赏,请务必将黄巾贼寇一扫而空,切莫留下后患,让陛下失望。”
皇甫嵩向来对宦官没什么好态度,这会儿张让纵然举止谦恭,也没让他拿出多少好脸色来。
倒是卢植出来打了个圆场,“特使远道而来多有辛劳,不如先行下去休息。
清剿黄巾之事我正在与义真商议,自不会有疏漏之处。”
“如此最好。”
张让见自己糊弄了过去,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却并没有发觉,乔琰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这位从洛阳来的使者,在将他的前后情绪变化收入眼底后,垂眸间露出了几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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