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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印象中,那时的日子总是饱一顿饥一顿地清贫过着,但也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却可算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有屋瓦蔽顶,有慈母爱护,还有同龄的农家孩子作伴,除了没有爹,他的童年几乎就可算是无忧无虑。
爬树掏鸟窝偷红薯滑冰逮兔子,北地的严酷气候与生存条件打磨人的韧性,也赋予人更佳的承受能力!
他虽与那些农家孩子一同长大,很快学会了农活与打猎的手艺,毕竟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读书识字的课程从未曾落下。
他疯也好野也罢,听到母亲来唤,总是乖乖回家,搬个小凳子在院子里坐着听他母亲教他念书。
他母亲总节衣缩食,想尽办法多做些活计来换笔墨纸张,而他就靠他母亲抄录的书册或是央人花费几月从城里带回的老旧书本,慢慢学了四书五经,也渐渐懂了西洋科学。
在那个小小的闭塞的村子里,他用书本看,靠耳朵听,找到了一扇可以窥看外部世界的窗口,使得生活在封闭的环境里的他不至于丧失了跟上外界变动的能力。
日子平静地过了十年,在他十岁生日的那一天,他小小贫穷的家中忽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他那时刚从林子里回来,手里还提着只才抓的野鸡。
他母亲近来感了风寒,卧床不起,他打算熬锅鸡汤给母亲好好补养身体,回到家,却看到母亲披衣在堂屋里坐着,对面立着两个凶神恶煞锦衣华服的人。
他不知道那两人是谁,但直觉他们要对他母子不利,将野鸡丢在地上就要去保护他母亲,谁知他母亲却慌得将他拼命往外推,口里直说:“去去去,回你自己家去,别上这捣乱!”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当时就明白了他母亲话里的意思,匆匆地就跑出家去,到附近的山头蹲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他母亲来喊他回家。
那晚,他母亲勉强只喝了几口鸡汤,那晚,他母亲翻来覆去整晚没睡着觉。
第二天早上,他母亲苍白着脸色,一遍一遍摸着他的头发对他说:“小文,我们恐怕要搬走了,娘央人叫了驴车,今晚就动身。”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头,想着今天做完活要提前回来收拾衣物,但当他下午赶回家的时候,却只看到母亲静静躺在床上,脸上盖着白布。
昨日见过的两人中年长的那个走过来,蹲下身,貌似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说:“文才,你娘去了,爹以前没照顾好你们,现在,跟爹回家好不好?”
他看着床上僵硬的母亲死死握着的拳头,再看看面前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孔,丝毫没有迟疑地乖巧点头:“嗯,文才要跟爹爹回家。”
小孩子的声音又软又糯,甜得令面前那张脸都不由露出了笑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死死握着的拳头里,指甲抠进了肉中,火辣辣的一片疼痛。
马家独子马文才衣锦还乡!
他凭着十岁的年纪,漂亮的脸蛋和时而天真时而得体的谈吐在路上便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当年买通算命先生的是他二娘,心狠手辣只为争当家主母之位,谁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她一生只得一女且天生有疾,心智永远停留在八岁大小,其余妻妾不知为何亦再无所出。
马老爷马天凌无计可施,寻思要将长子接回,遭二房反对,不意牵扯出当年之事,方知自己遭受蒙骗,一怒之下,乱棍打了妾室教训,如今来接长子返家。
小小的马文才心中冷笑,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马家豪富,大少爷回府自当倾尽心力照料,锦衣华服,高屋华栋,一切一切都挑最好的奉上,然而马家虽大,却无伙伴作陪,更无慈母相伴,便连头顶屋瓦亦不知何时倾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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