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说,姜采青也已经分辨出裴六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又听见裴六低声说道:“不必惊慌,我有急事。”
不必惊慌?姜采青一颗心不由得扑通扑通直跳,定定神仍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深更半夜的,屋里忽然硬挤进来一个并不太熟悉的大男人,不惊慌反倒怪了。
姜采青摸索着往后退了两步,凭着对屋子的熟悉,伸手从背后摸到了小几上一个一尺多高的花瓶,立刻抓住瓶子的细颈拎在手里,一边努力用平稳的语气质问道:
“六爷深夜闯进来,倒叫我不必惊慌?”
“你这院子外面有两个守夜的婆子,这宅子里王兆带来的护院,加上原先的那些护卫,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
裴六无奈说道,“若我意图不轨,你只要嚷一声,那些人立刻便该来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他话音刚落,就像是特意验证他似的,院外守门值夜的婆子远远问了一句:“娘子醒着么?可是要人伺候?”
守门的两个婆子倒十分尽心,大约是隐约听到了什么动静,说话的声音不高,若是姜采青醒着自然该听得到,若是她睡着,这音量却也不会吵醒她。
姜采青顿了顿,决定暂时信了裴六,慢慢把手中抓着的花瓶放下,扬声对外头婆子说道:“我起来喝水,不妨事,不必叫人伺候。”
裴六闻言,转身关上了房门,一边低声说道:“可有火折子?你先把烛火点上。”
姜采青略一思忖,便摸索着走到床前,从床头小几上找到火折子,擦亮了把小几上的蜡烛点亮,转身再一看裴六,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他发丝有些散乱,披一件玄色披风,披风上带着灰土,看来是一路归尘,胸前还裹着个包袱状的东西。
“六爷从哪里来?怎知道我在这里?”
“我见过朱骁了。”
裴六答道。
一边解开披风,随手一扔,露出里头穿着的墨青短装。
姜采青正不知他要干什么,心中不免又升起防备,忙往后退了两步,却见他小心解下胸前的包袱,轻手轻脚放在床上,姜采青赶紧看去,顿时大吃一惊,竟是一个襁褓,里头包着的分明是个婴儿。
姜采青忙走到跟前,掀开半掩的襁褓仔细一看,果真是个婴儿,那婴儿包在红色软缎的襁褓里,小脸蛋还不及姜采青的巴掌心大,正闭着眼睛,微张着小嘴熟睡。
只是这婴儿怎么看着这样瘦小羸弱!
“六爷,这是怎的回事?这孩子哪来的?”
“说来话长……”
“那就请六爷长话短说。”
姜采青气道。
裴六看着姜采青,烛光下她披了一件杏黄花绮的衫子,露出里头素罗的寝衣,她此刻并没有绑小枕头,腰身玲珑纤细,长发柔软地披散过腰,裴六的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滑过,落在她的脚上,她这样忽然起身,压根没预料是他,便赤脚穿着一双浅紫软缎绣鞋,寝衣下露出纤细白皙的足踝。
裴六心头一跳,耳根发热,赶紧移开目光,竟有些不敢直视她了,心中一边暗暗责怪自己唐突,一边庆幸她此刻注意力都在床上的婴儿身上,并不曾注意到他这行为。
君子非礼勿视,裴六此刻觉着,自己深夜闯进来,她是该抵触防备了。
“长话短说……这孩子是旁人托孤给我的。”
裴三果然说得简要,在姜采青回头抗议一瞥之下,忙赔笑道:“等我跟你细说,能不能先让我喝口茶?我这般夜间赶路,饭都不曾吃周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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