郞嫂不予答理,笑微微地等郞乔有何吩咐。
“弄两个下酒菜,要喝点酒。”
“难得,你从来还没有在家里请过客。”
“那当然!”
“那我先来泡茶。”
郞嫂将热水瓶拿去搁在酸枝木大三开老虎脚的梳妆台上,上面并有个红木茶盘和一个镔铁印花小茶叶筒。
拿起茶叶筒摇:“还有。”
将茶盘里的绘西洋仕女图的景泰蓝茶杯翻两个过来,用开水涮了,涮的水倒在梳妆台边的高脚紫铜痰盂里,往杯子里边放茶叶。
郎乔弯腰从金丝楠木写字台旁边抽屉摸两盒罐头出来。
又拿起晾衣用的叉棍,从旋状楼梯上去,下来拿着块腊肉,看来他将上面被封后留下的旮旯也利用起来了。
郞嫂端来泡好茶的两个景泰蓝茶杯,一杯搁在疑是紫檀木的茶几上,一杯郎乔嫌远叫她搁在手边五条腿的西施小圆桌上。
郎乔对冷骏笑道:“现在的茶叶不知道叫什么茶,就叫茶叶。
“这是春节每户居民凭证供应1两中档,郊区农户供应半两低档。
在单位有集体户口的单身汉凭《个人购货证》每人供应2钱。”
郞嫂笑着问他:“那你是哪来的茶叶?”
郎乔继续说自己的:“农村农民钱都不钱!”
问郞嫂刚才为何呵斥儿子亮亮,她道:“学校组织学生春游。
高年级学生,是到二十里外的一个寨子去忆苦思甜。
“亮亮读三年级,规定一班只去一个代表,嗬,他还当了代表!
“我给他带的蛋炒饭,还有几块老郞出差拿回来的压缩饼干。
哪晓得,他还从我搁在衣柜抽屉的购粮本里头,翻了五斤全国粮票走……”
郞嫂走后,坐在红木摇椅上的郎乔摇着道:“那个寨子有根大石柱,很出名,历朝历代都是个交易的场所,每年农历二月初二到十五办文昌会,文昌菩萨过生,演戏,卖土特产,尤其是布匹和茶叶这两样,几省都到那里去交易。
“也卖娃娃,叫娃娃市。
卖儿不卖女。”
“呃,好像还没听说过。”
“老的也没讲。
我觉得是因为卖女不道德,容易被作践。”
冷骏点点头。
同时心想我尚不知古人有如此的道德观,又想郞乔这种年龄能这样说的很少,几乎没有。
“另一是娃儿越小越值钱,小的几月,大到岁,再大就无人卖了,只有送,大的喂不家。
解放后大石柱和文昌会一起都销声匿迹,这几年,从四清以后才又翻出来了,揭露旧社会。
“老师既然带学生去忆苦思甜,肯定要说那就是个卖儿卖女的地方,把那根大石柱说成是卖儿卖女的标志,别的一概不言。
“因为你说什么集市、自由买卖、土特产、演戏这些就跟忆苦思甜无关了,反而像在留恋旧社会。”
郞乔一直在红木摇椅上摇呀摇,问坐在紫檀木硬靠背椅上舒服不,冷骏说可以。
没坐过可以,只说了个可以。
冷骏不喜饮茶尤不饮热茶,此时直背坐在紫檀木椅子上,附庸风雅将热茶端起啜饮两口,拿起镔铁茶叶筒看印的字:“请饮西湖龙井红绿名茶”
。
“这幢房子是我父母留下来的。
从前几年开始,交给了房管所,变成了经租房——听过这名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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