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没那么简单,那只女鬼的确冤枉,怀怨气百年,孟婆汤都未必管用。
十殿阎罗的作风你也清楚,抓回地府又无法让她投胎,是要沉忘川还是做阎罗花的肥料”
“确实如此”
“我骗过你吗”
“经常。”
颜珋咳嗽一声,略有些尴尬,身为一条蜃龙,这也是在所难免。
“那都是些寻常小事,关乎此事,我不会妄言。
再者说,我这是做好事,助他们消除鬼体戾气,免得投胎时怀带怨恨,再为人又是一场冤孽。”
如果阎罗在场,势必会撸起袖子,和颜珋好好讲一番道理。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善良”
二字如何写,这位可还记得
不提洪荒上古的异兽妖族,人族大兴这数千年来,这条蜃龙从地府弄走的鬼魂还少吗不是阎罗现不对,命十殿鬼差核对名册,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奈何颜珋是条蜃龙,又和十二祖巫关系不错,造人的女娲都不开口,地府拿他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
想要派遣鬼差来抢,一来实力比不上,压根不允许;二来,这地界还有一条应龙。
早在人族出现之前,这里就是应龙的底盘,上古阴兵都要绕路,寻常鬼差打死不敢来,每次牵引亡魂,必须要阎罗座下判官出面。
鬼差十万,判官不过两位数,又要兼顾地府事务,常会出现人手紧缺的情况,让颜珋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
两人说话间,客栈二楼忽然铃声大作,颜珋知晓庚辰不会轻易罢休,索性带他同上二楼。
“亲眼看一看,就知我言真假。”
颜珋隔空取来银铃,让丑六守在一楼,同时警告,“不许偷酒。”
丑六忙不迭应声,小心自柜台后探出视线,看到庚辰,就不由得想起被拍得稀碎的前代领,立刻寒毛倒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二楼房间内,随着铜铃摇动,原本空白一片的屏风上,浮现出一幕幕百年前的场景。
群山连绵,溪川围绕。
夕阳西下,农人结束田间耕作,擦去脸上的汗水,扛着锄头行至田头,从妇人、孩童手中接过盛水的大碗,仰头灌了下去。
村头忽然传来喜乐,唢呐手腰缠红布,鼓着腮帮吹得起劲;媒婆簪着红花,挥手打围上来的顽童;健壮的轿夫抬着大红花轿,故意左右颠簸,沿土路行来。
轿前一匹黄马,马上却无新郎,仅有一只捆绑住翅膀的公鸡,不停高声鸣叫,声音刺耳,在欢腾的唢呐声中,显得突兀而又诡异。
队伍不断前行,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花轿被抬出大山,进到有士兵把守的县城
屏风上的场景不断转换,快得炫花人眼,直至送亲队伍停在一座大院前,新娘被迎出花轿,跨过火盆,同公鸡拜过堂,又被搀扶着送进喜房,度才渐渐慢了下来。
两人站在屏风前,看着手持喜扇,端坐在喜床,并无半分娇羞的新娘,看她似听到什么声音,站起身,小心走到门前,看她循着声音穿过走廊,推开虚掩的房门,见到丑恶的一幕,本该卧病无法迎亲的丈夫,此刻竟同继母滚在一处。
红烛火光跳跃,恶毒的咒骂,疯狂的扭打,惨叫被死死捂住,墙上映出扭曲丑恶的暗影
“庚辰,”
颜珋将银铃放到桌上,又敲了一下铜铃,嘴角牵起讥嘲的弧度,“何为天律,何为地法何为善,何为恶人族大盛,终其一生不过数十载渺渺,于你我而言,眨眼即逝。
却是眨眼的时间,偏能牵扯出如此多的恩怨情仇。
你说,当初女娲造人,是否曾想过这一切”
庚辰转过视线,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颜珋歪了下头,纵然没得到答案,也没有继续问。
仅是看着屏风中的生命逝去,鬼体取而代之,预料到即将生的一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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