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嫣然想,她爹一直想要给她找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赘婿。
裴川是孤儿,又真心实意爱她,这样的女婿,他应当很喜欢吧?
纪嫣然让裴川靠在自己的腿上,拿帕子沾湿了水,小心擦拭裴川沾了满襟的血迹。
“好脏呀!
这样可不能上榻。”
她小声怪罪他,仿佛裴川还活着一样。
“裴川,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从前总觉得不好意思,也习惯了你先开口,一耽搁便是这样久。
久到你都闭上了眼,再没和我开口的机会。”
“如果你能睁开眼看看我就好了,裴川,我好后悔。”
“裴川,我好难过。”
“裴川……”
纪嫣然在马车里小声哭泣,她脊背都是濡出长衫的血,滴滴答答,沿着马车板子滴落在地。
车夫听着那哭声,心里一阵一阵惊惧。
可她给的路费实在太多了,他为了钱财,只能送这对诡异的小夫妻上路。
马车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京城,入了府州,赶到满福县。
纪嫣然给车夫丢了几两银,同他道:“车和马都留下吧,劳烦小兄弟去车马行再雇一辆返程。”
车夫见她出手阔绰,还放他离开,他巴不得快点抽身。
车夫连声道谢,远离了纪嫣然的视线。
纪嫣然再次把车帘放下,她不敢让裴川见天光。
她似疯魔了,总觉得裴川还活着,这具本该冰冷的尸体也尚存余温。
可能是裴川的魂魄不舍得走,还聚在这具躯壳之中吧?
她知道鬼怪畏光,她不想散了他的魂。
“裴川,如果你能开口说说话就好了,姐姐好想你啊……”
她终于敢直言思念与倾慕,像个敢爱敢恨的小娘子。
“裴川,姐姐带你回家了。”
她还是掉了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裴川脸上。
滚.烫的、咸涩的眼泪。
不知流了多少滴眼泪,怀里的少年郎忽然睁开了眼。
他微动惨白的唇,笑说:“姐姐,你哭得好吵啊。”
纪嫣然愣住了,她疑心自己是疯魔了。
可她背上的伤那样的疼,怀里的裴川那样的真实。
是被邪物夺去身子了吗?还是说,她的裴川……没有死?
纪嫣然怔忪,喜极而泣:“你没死?!”
她又是哭,愁闷的梅雨一般,哭哭啼啼没个停歇。
裴川却不觉得烦。
他从来不会嫌弃姐姐,他很高兴,姐姐为她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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