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伤兵的叛军都停下脚步,架在中间的他们曾经的敌人因为伤痛蜷着身子,喘着粗气,但也迅速明白了可能到来的命运,本已混浊的眼睛由于惊愕和恐惧重新亮了起来,瘫软的身体开始挣扎扭动,不知是其中的哪一个,喉头嗬嗬了两声,率先朝天惨号了起来。
我转首看看他们,淡淡道:“好,我不会让它白死。
动手吧。”
伤兵们的叫喊声和死马一起消失在战场的边缘。
昆折罗刚才起就一直抚摸着马儿身上的伤痕,这时忽然站起身来用力捻着手指上的马血问我道:“您没受伤吧?”
我冷冷看着他,裹住全身的战袍随风飘扬。
夜星开始在我们头顶闪烁,昆折罗的眼睛也变成了夜空一样的墨蓝色:“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没有受伤么?”
我“哼”
了一声,道:“你……”
刚说了一个字,他忽然向上跨了一步,一把抓过来。
我往后一退,但一吸气,肋上一痛,慢了一步,披风被他一把撕掉。
他望着我的战甲沉声道:“是箭……?”
不错,是箭。
他又问:“拔下了么……不,不是,我没有看见……”
没有拔,只是箭杆早已断了。
我说道:“多事。”
战甲上的血和敌人溅在我身上的血已经混成一片,箭头深陷在肌肉里,只在甲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小洞。
我用手指抹了一下,血已经干涸,指尖上只揩下些许一点殷红。
我慢慢把手指凑到唇边,舔了一下。
和以前一样的冰冷。
很久以来,我都见惯了自己的血,但是现在,看到它我居然会有了种陌生的感觉。
这样痛的伤口,只流了这些血。
我早已习惯了受伤。
现在之所以会对自己的血陌生,是因为我的血,早已被他的血所冲淡。
这些血,根本不够。
我的血不够,连我的衣甲上,斑斑驳驳,别人的血液画出的花样,那也远远不够。
善见城里,我抱着毫无气息的他,跪坐在其中的那片血泊。
我再受多少次伤,能够抵补他一次所失去的?流干了血的他,肌肤苍白得几近透明。
而我呢,而我呢,我献上多少血,能够弥补他的血,我献上多少生命,能够低偿他失去的生命?
这些血,怎么会足够?
比起他来,完好无损的我,能为他作甚么?我想要更多的血,更多的猎物!
昆折罗硬是卸下我的铠甲。
箭杆只留下不到半寸露在外面,血早已湮透了内袍。
他吁了口气,从甲胄里取出缚在腕上的小刀,一手抓着我肩膀,将刀尖对着我胸口,问道:“可以么?”
我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他的手刚试探着往前一递,我挥手制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轻轻把他推开。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和询问的神情看向我。
我向前走了两步,用两根手指拈住了那小半截箭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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