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固执地抿了抿唇角,柔声道:“御医说头三个月最要紧不过,这次你就不该过来。”
维桑忍不住伸手抚了抚犹平坦的小腹,“阿恒头次狩猎呢,他总是希望能叫我看到的。”
提到儿子,皇帝忍不住笑了笑,口中却嗤笑一声,“我在他这个年纪,都能上战场了。”
“你八岁上的战场么?”
没见过这样和儿子较劲的,维桑毫不留情道,“我怎么记得是十四岁呢?”
皇帝噎了噎,有些尴尬道,“那么久的事了,记不清也是正常。”
维桑翻了个身,托腮看着他,“看来是老了,这些年眼看着你马都不愿上,其实来这里也不过是做个样子吧?”
皇帝拧了拧眉,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又气鼓鼓的忍住了,只寒着脸低喝了一声:“来人。”
内侍躬身进来,皇帝站起了身,“给朕更衣。”
尽管洛朝这些年没有战事,皇帝的身形却如同征战时一般修长挺拔,整装完毕时,英气勃勃,仿佛那年的战神黑修罗霎时回来了。
他掀开毡布前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依旧有着年轻时意气飞扬:“等我给你抓只小狐狸来玩玩。”
维桑安静的看着他,面容温柔沉静:“好。”
皇帝一掀毡布,走到外边,方压低声音道:“看着这里,朕回来之前不许夫人四处走动。”
他的身影刚离开,维桑便已经利落爬起来,吩咐侍女道:“陪我去外边走走。”
“夫人,陛下说了,他回来才能让您出去……”
维桑看了看外边的天气,秋高气爽,正是明媚的时候,又怎肯就这样被拘在帐篷里,淡淡笑道:“我就在外边走走,一盏茶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统领到底还是不敢阻拦,只得调遣了侍卫们,明哨暗哨的看着,才由得维桑出了门。
维桑也不打算为难他们,只是在这周围散上几步,想来皇帝也不会怎样。
她是真的有些透不过气来,原本来此处便是皇帝百般不愿的,若不是她为了儿子力争,只怕他真会令她躺在床上九个月不能动弹。
这般想来,刚才有意激他离开,也算是让自己松口气吧。
毕竟……再英俊好看的脸,对着瞧上大半年,也会令人乏味的。
正在胡思乱想,前边忽然有些喧闹,眼看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直直向着御帐而来,维桑止住了脚步,身后禁军统领低斥一声,明里暗里无数身影已经作势待发。
这里守卫森严,照理是不会有刺客的,维桑淡淡望过去,马上似是一个年轻男人,衣着不凡,想来是哪家贵胄公子今日围猎兴奋过了头,连御帐禁地都闯了。
那马却是神骏之极,两三个起伏就到了不远处,那年轻人一声清脆的“吁”
叫声,停得干脆利落。
唇红齿白,身形纤细,分明便是哪家小姐女扮男装,维桑笑了笑,对统领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惊吓到这贵族小姐,转身便要离开。
“喂,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从马上翻身而下,扬声喊住她,眼珠子四下转了转,怀疑道:“这里不是皇帝陛下的住处么?”
维桑的身份甚是隐蔽,朝中除了几位亲信大臣少有人知,她眉梢微扬,统领便靠过来,低声道:“是庆海王家的云绯郡主。”
庆海王杜佩是如今朝中仅有的几个异性藩王,远驻西北,今次回京述职,却特意带了女儿回来,倒是颇值得玩味。
维桑并不想与这小姑娘多做纠缠,脚步未停,却听身后叫喊声带了一丝恼怒:“喂,我和你说话呢!
你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绯出身高贵,自幼得父母娇宠,自是少将旁人放在眼中。
如今到了适婚年龄,庆海王挑中的女婿却一个也入不了她的眼,此次进京,本就存了想在京中才俊中挑选一番的意味,未想到少女在猎场头一次见到皇帝便大为倾心,她在西北时便颇有些无法无天,听说皇帝一直呆在御帐之内,登时便想要闯一闯,即便惊了御驾,想来皇帝也不会对自己一个年轻姑娘如何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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