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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果见一辆马车从那弯脚处缓缓行来,前头有家仆引路,后头有随从相护,莫不是抬头挺胸神气活现之辈,便是连那两匹拉车的马,瞧着也精神得很。
更不提那马车车厢,车顶雕刻着繁复的平安纹,车前挂起着两盏七彩琉璃灯,车身装饰得华美大气,马车刚刚从茶棚前过去,却已有那做丝绸生意的商人眼尖,低低的惊呼起来:“看,那车窗帘子是用天青绸做的。”
至此,人人相信这辆马车,不是一般富贵人家了。
天青绸虽非特别珍贵,但也算价格不菲,一般富贵人家便是拿来做衣物,也要留待过节时才穿,岂得舍得拿出来做马车的帘子。
“瞧这马车向着城门而去,随者众多,均是一派喜色,想来也是家在城中,眼见家门在望,因而心中喜悦。
我无锡之地,若论富贵,别无他姓,便只有那梅里吴家了。”
却又有那见识之辈,妄自揣测,竟也让他猜了个准,只是车中人到底是谁,却是猜不出来了。
这时茶棚小二过来添水,闻言便笑道:“客倌可猜得真准,这马车出城时,小子也见过,车内之人,也略知些些,便与大家分说一二,以做茶谈。”
茶棚中人顿时俱是大喜,便有人道:“我等在外奔波一年,家乡之事,鲜有听闻,如此,便请小二说说。”
其实这也是茶棚惯例,路上奔波劳苦,旅人自然喜欢听听那些富贵人家的闲事解闷,而小二也不是白讲,便如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般,是要收钱的,虽说商人大都精明吝啬,但只是逐利本性,真正成了那守财奴的,万中无一,几个铜子,这些商人们还不放在眼中。
小二也不客气,收了铜子,道:“你们一年不曾回乡,大概不知道,今年十月,吴家三郎娶了琅琊王家的姑娘,当时那排场,你们没看到啊,光是摆在外面的流水席,就摆了整整三百六十五桌,满桌子的鸡鸭鱼肉,看得人眼馋肚也馋。”
“为什么只摆三百六十五桌?”
有人问了。
“不懂了吧,我听城门口那算命先生说了,这是要凑足周天之数,方才圆满。”
小二口沫横飞,说得那叫一个流利,显然并不是第一次给人说了。
“对了,那琅琊王家你们知道吗?那可是一个大家族啊,跟咱们梅里吴家比起来,半点也不差,他们是王氏正统,咱们是吴氏正统,一般的高贵。
话说人家以前出了个特别有名的叫什么来着,就是那写字写得特好的……”
显然,已经把这点子事说过很多次的小二是知道那个人叫什么的,他却偏偏不说,反而去问那些等着听闲话的商人,商人们能有几个读过书的,认得那几个字也就写写算算,让他们说什么名人典故,那就真是抓瞎了。
这也是小二故意要在人前显摆他的学问,见无人能答,便得意道:“那人叫王曦之,写得一笔好字啊,听说前朝的那些达官贵人们最喜欢收藏他写的字,哪怕是随便抹一笔,都比你们这些人跑上十年的货值钱。”
却有人看不惯小二这副得意相,不耐烦道:“谁要听你说什么写字,不就那什么鬼画符嘛,到了阎王殿说不定还能吓唬吓唬那些小鬼,你却说说,那王家姑娘如何?”
大凡男人聚在一起,都喜欢说女人的事儿,便如同女人聚在一起,都爱说男人如何如何,这是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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