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听女儿叹息,心中诧异,抬头一见,忍不住笑了出来,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柔声道:“傻孩子,你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
“阿耶难过,裹儿也难过。”
秦琬小声说了一句,便想拿袖子擦眼睛,秦恪见状,连忙拉开她的手:“拿帕子擦,别拿袖子,麻布粗,仔细伤了眼睛。”
秦琬乖乖地应下,擦掉眼泪,努力挤出笑脸:“听刘使君说,新的使君这些天就会到。”
然后,她小大人似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希望这位新的使君,年纪能比刘使君大或者小上十岁,那就好啦!”
听见女儿这么说,秦恪更觉心酸。
刘宽三十又七,共有三儿两女,最大的儿子刚刚弱冠,最小的儿子也有十一。
这一家便以“年龄不和”
为借口,远着秦琬,明面上瞧着恭敬,实际上没人和她玩。
至于村子里,县城里的孩子……莫说沈曼,秦恪也是不允的。
他女儿聪慧绝伦,身份高贵,怎能和这群大字都不识一个的野孩子玩到一起去?
这么多年来,秦琬都没提过要玩伴的事情,谁能想得到,她也是寂寞的。
也对,若非如此,听见自己会有个弟弟妹妹,激动兴奋也就罢了,高兴成她那个样子的,可真不多见。
只可惜,若非长安风云再起,彭泽定能十分平静,眼下彭泽县长的位置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愿意沾,此时被派过来的,不是得罪了人,就是后台实在不够硬。
无论哪种结果,对这份差事,对方的心中都少不了怨气。
像刘宽这种对他们尊敬却疏离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还指望别人真会让小辈和你玩?
纵心中如明镜似得,见女儿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秦恪咽下心中苦涩,温柔地笑了笑,将秦琬抱起:“新使君的船还有十几天就到了,到时候,阿耶带裹儿去看稀奇好不好?”
此地虽靠着长江,却不是什么往来贸易发达的地方,停靠的船只少,路经的商队更少。
除了些渔船外,十天半月都不见得有艘略大一点的船经过,故秦琬一听,果然高兴起来,猛地点头:“好啊好啊!”
听见这两父女要去人多口杂的码头看热闹,沈曼自是不放心,无奈拗不过丈夫,只好叮嘱程方谨慎再谨慎。
赵肃前往折冲府借人,护卫的兵力略有不逮,秦恪思忖片刻,决定与刘宽一道前去,若有什么事,也好做个呼应。
刘宽诺诺应下,心中叫苦不迭——他本有心与这一家子撇清关系,眼下来这么一出,实在是……但若直接拒绝,岂非多年苦心付诸东流?既然要得罪,为何不早早得罪个干净,何苦临走时来这一遭?思来想去,他竟将原定去迎接继任者的计划取消,称病不出,将事情扔给了手下的主簿和功曹。
秦恪见状,什么话也没说,他领着年幼的女儿走到码头的茶铺,寻了张干净桌子坐着,静静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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