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三弟头上还有个疤呢,叫头发挡住了看不见。
眼看着他头破血流,大家慌得找大夫,把二妹妹也给吓坏了,一直哭得脸都肿了。”
大少奶奶一边说一边笑,“小时候真是十足的淘气,后来二妹妹好一阵子不肯到家里来玩,我们还常常说笑话,说三弟倒反过来把人家给吓着了。”
她因为见秦桑脸色苍白,不由得问:“三妹妹,你是不是冷啊?”
一边就叫,“钱妈,给三少奶奶拿件棉衣来。”
钱妈答应着,没一会儿果然拿了件棉衣来,大少奶奶笑着说:“这是我的衣裳,三妹要是不嫌弃,披一披吧。”
秦桑披着衣裳坐在那里,看大少奶奶手腕上笼着的佛珠,出了一会儿神,又说:“二哥也真是一个绝情的人,二嫂没了,他一走这么些日子,半分消息都没有,指不定二嫂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大少奶奶说:“依着我说,亲兄弟几个,还闹什么啊?老三也真是,非把老二给逼走。
老二好些事情是做得不对,但毕竟是一家子人,何必闹笑话给外人看。
这次老大叫他去接老二,我看很好,自己兄弟,何必呢。
况且老爷子病成这样,家里人心惶惶的,若是自己兄弟再折腾,白让外人瞧笑话。”
秦桑打起精神来,问:“二嫂家里可还有什么人,我真想去看看。”
大少奶奶说道:“亲家太太还在,不过亲家老爷前年就过世了,自从二妹妹出了事,亲家太太说一直病在床上,很不好呢。
我前阵子刚打发人去看过,说是痰症,也只是拖日子罢了。”
秦桑便道:“那烦大嫂跟大哥说声,我想去瞧瞧亲家太太,不知道成不成?”
大少奶奶笑道:“你去瞧亲家太太,干吗还要跟他说啊?”
秦桑笑了笑,说道:“大哥居长,现下父亲病着,他是一家之主,当然应该禀告他一声。”
大少奶奶笑道:“就你最见外,你想要出去,直接告诉号房给准备车子就是了,还闹这样的虚文。”
秦桑道:“还是告诉大哥一声的好。”
大少奶奶见她这般坚持,不由得十分意外,秦桑听外面风雨之声不断,慢慢叹了口气,说道:“这雨只怕是停不了了。”
大少奶奶见她的样子,只当她是牵挂易连恺,不由得抿嘴一笑,安慰她说:“放心吧,过阵子三弟就回来了。”
秦桑慢慢地笑了一笑,说道:“天都黑了,我得回去了。”
大少奶奶说:“天气冷,又下雨,我就不留你坐了。”
又说,“这件衣服你要是不嫌弃,先穿着就是,这么冷,你倒连件皮毛衣裳都不穿,回头看冻出毛病来。”
你这阵子胃口也不好,我这里吃斋,就不给你送菜过去,你若是要什么吃的,尽管打发人去厨房。
反正厨房里是一整夜不熄火的,这是在自己家里,还不得自己自在,那也太见外了。”
秦桑说道:“谢谢大嫂。”
仍旧是老妈子撑了伞,送她回房去。
她走出来站在廊下,等着老妈子撑伞,此时天早已经黑下来,风吹过树叶之间,却是一片沙沙的声音,树叶上本来积满了雨水,纷纷扬扬地落地,倒好似一场骤雨。
春寒料峭,到了晚间,风雨更似砭人刺骨,大少奶奶站在门口,看秦桑扶了老妈子跚跚而去,一直走出了院门,再看不见了,方才进来。
她吃过了素斋,重新洗净了手,又做了一个时辰的功课,忽然听到钱妈在外头唤了声:“大少奶奶。”
她一本经正好念完,于是将佛珠搁在案头供好,这才站起身来,问:“什么事?”
钱妈说:“跟着三少奶奶的何妈来了,说三少奶奶身上有些不大好,大少奶奶是不是去看看?”
大少奶奶不由道:“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就病了?我这就去看看。”
她是个小脚,行走不便,好在易家原是旧宅子翻新,一路的抄手游廊,走到秦桑住的院子里,只见里外静悄悄的,青石板的院子里积满了水,这里门廊下原本悬着一盏灯,因为灯泡不大,晕黄的光照着青石板上的积水,越发显得安静如潭。
钱妈待要说话,大少奶奶已经自己掀起帘子,先叫了一声:“三妹。”
秦桑本来睡在床上,恍惚听见大少奶奶的声音,于是挣扎着要起来,大少奶奶已经走进来了,看她正穿鞋,便拦着不让她起来,说:“快躺着吧,我本来是来看你,若折腾得你回头再受了凉,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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