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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一接过来,便急忙囫囵塞进嘴里,来不及嚼一口吞咽下肚,然后再仰起头瞪圆眼睛,直勾勾地再看胡玉娘。
长亭下意识地蹙了眉,却听胡玉娘一边摆手一边很着急地说道,“没有了!
我们真的没有了!
全都给你了!”
,男孩将脸贴在石壁上,炯炯有神地看着,也不走也不动。
一下子倒还僵持住了。
长亭看了看那小男孩,再看了看胡玉娘,这孩子怎么还赖上了,打小在外头讨生活的不应该极有眼力见儿吗?二叔陆纷的几个庶女就非常懂得察言观色,见好就收……
胡玉娘一咬牙一跺脚,索性埋头拽着长亭朝前走,长亭便问她,“……他说了些什么啊?”
胡玉娘眼风向后一扫,见那男孩深望她们一行人之后便极灵敏矫健地朝另一方向奔去后,总算是放了心,回答长亭,“他说他三五天没吃东西了,光喝水啃树皮顶生活,求咱们给些吃食……”
还好没将干馕饼给出去,长亭松了口气。
如今她们的处境并没有比那些可怜人好到哪里去,顾人先顾己,自身难保泥菩萨过江,又怎么能渡人呢?这是很正统的官宦出身,世家血脉的思想,长亭叹了口气儿,这一路过去,路途还长,正要开口,却听胡玉娘低落后言。
“没遇到爷爷之前……我也是过的这种日子……”
长亭的话将到口边,戛然而止。
长亭轻捏了捏胡玉娘的手心,并未说话。
身处弱势的人,总会引起旁人无限的同情,感同身受,与惺惺相惜。
有时候生活就像一潭静默无言的湖水,一颗石子投下会引起什么模样的涟漪,谁也不知道,那个小男孩便是这颗石子,“噗通”
一下投进了三人已是波涛骇浪的生活里。
第四十章人心(上)
第四十章人心
一路向北。
长亭执意要走外城郊道,本以为路上遇不着同行人,哪晓得将过蔺县,人来人往中猛地一茬又一茬从山间小道里窜出了几大拨人来,有男有女,着深褐麻布,脚踩青口鞋的壮实大汉居多,女人都是挽了发髻,全都是已出了阁的妇道人家,一群人中间推了几大车小推车,人围着小推车走,推车上面覆了一层厚实的青油麻布——这是一大拨人。
另也有衣衫破烂,搭了几块儿残缺麻布在身上御寒,撑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在雪地里的穷苦人家,这拨人多半是攀着亲,连着故,拖家带口,呼前吆后地向前走。
人仿佛一瞬之间如惊涛骇浪般朝小栈道涌来,长亭猝不及防,下意识伸手将长宁的头巾拢好,遮完全脸只有一双眼睛瞅路用,郊道本就狭窄,顿时便成了脚贴脚,身挨身的局面了。
长亭紧紧揪住包裹拿手护住幼妹艰难前行,前前后后近百来号人如潮水般向前挤,长亭琢磨着不争一时,预备拽上胡玉娘朝后退,等避开这一拨人浪再走,奈何人小身矮,像被加塞儿似的夹在中间没法子动弹,不仅没拽住胡玉娘,反而三两下间还人群越冲越远。
长亭赶忙艰难抬起胳膊,振臂挥了挥,正欲开口唤胡玉娘,却想了想,到底死死闭了嘴,加大挥舞手臂的力道。
流民身上的许久未洗的味儿像三伏天里被闷了一旬的馊饭,又像是腐在水里的烂木材的气味,萦绕鼻尖,长亭被熏得脸色一白,屏气险些一下晕头栽下去。
胡玉娘隔老远使劲向上一提,左窜右窜,使劲窜到两姐妹身后,胳膊肘向后一拐,一把便将贴在长亭身后的那流民推了个狗吃屎,骂骂咧咧,“挤个屁挤啊!
又他妈不是挤在一堆就暖和点儿!”
骂完仗着身量高,展开手挡住人潮,呢喃暗骂了一句,“奶奶个腿儿,出门没看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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