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铁夫说:“你就不怕陈小明挑你的脚筋?”
何铁夫说的陈小明是吴凤栖的丈夫。
吴凤栖说:“他还没这胆量。”
何铁夫说:“怎么只你一个人?”
吴凤栖说:“怎么只我一个人?”
何铁夫往四下张望,亭周围除了他和吴凤栖,此时并没有其他人。
何铁夫就明白了,说:“我可没有得到过你的邀约哟。”
吴凤栖说:“这叫不约而同嘛。”
明知吴凤栖这句话当不得真,何铁夫心里莫名地还是有一丝丝激动。
何铁夫转移了话题,说:“你常来吗?”
吴凤栖点点头,将手上的一张报纸对半撕开,一半递给何铁夫,一半垫到石凳上,坐了下来。
何铁夫也就像吴凤栖一样坐下了。
一时竟然无语。
何铁夫望着四周茂密的梧桐,无话找话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到这里来了。”
吴凤栖偏着头瞥何铁夫一眼,问:“为什么?”
何铁夫说:“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栖。”
吴凤栖有几分动容地说:“知我者,何秘书长也。”
还说,“结婚前有好几个追求过我的男孩都陪我到这里来过,可没谁了解我到这里来的用意。”
停了停又说,“只可惜,‘梧桐栖老凤凰枝’。”
闻言,何铁夫心头暗暗动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杜甫的诗句,此时此景,出自吴凤栖之口,多少有些伤感的意味。
何铁夫无言,只抬了头去望亭柱上那两句比起杜诗来不知要逊色多少的联语。
此后两人再没单独在一起过,可何铁夫偶尔在走廊上碰见吴凤栖,就会想起“梧桐栖老凤凰枝”
那句诗,总觉得吴凤栖那浅浅的笑意里多了一层什么。
所以,何铁夫离开政府到财政局去做局长时,就因为吴凤栖那份多了层什么的浅浅的笑意,只稍稍犹豫,就把她也调了过去。
当然,何铁夫转了一个弯,吴凤栖申请调往财政局的报告上堂堂正正签着黄市长和白日升的字。
恰好行财科原来的科长退休,吴凤栖又是财专毕业生,办事能力强,还写得一手好字,何铁夫就没让行财科原来的两位副科长升任科长,以市领导打了招呼为名,让吴凤栖做了主持行财科工作的副科长,不到一年又把她扶了正。
为此局里传出不少谣言,说何铁夫与吴凤栖在政府办时就关系暖昧,否则哪有这么使用干部的?尤其是得罪了主管政工的副局长魏家桥,他在何铁夫没进财政局之前就给行财科副科长石时务许过愿,要让他做科长。
何铁夫插这一杆子,确实让魏家桥有些恼火,尽管后来何铁夫为了给他面子,让石时务做了工交科科长,看上去才算把这事给基本摆平。
想到这里,何铁夫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来是想趁上班前这难得的悠闲时光放松一下自己,谁知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又不知不觉钻进了脑袋里。
何铁夫看看表,离上班时间只有五分钟了,他不舍地望望清亮的河水,掉了头,横过沿江路,大步流星往办公楼方向走去。
二
8点整,何铁夫准时走进办公室。
局里的勤杂工已将局长办公室打扫干净,开水也提到了茶几上。
何铁夫把公文包放到桌上,拿起那只跟随了他多年的竹壳玻璃杯,放了茶叶,倒上热气腾腾的开水,坐到桌旁开始批阅文件。
这个时候若没有外单位缠着要经费批条子的,而自己单位的人则刚上班,要打开水、搞卫生、整理内务,即使要来请示工作什么的,还得过上一阵子,何铁夫正好可以见缝插针,打一个时间差。
可还没批上两个文件,桌上的电话惊恐万状地响起来。
何铁夫放下笔,拿起电话。
是市人大秘书科打来的,要何铁夫去参加水利执法检查。
何铁夫懒得跟那些人去做毫无用处却冠冕堂皇的表面文章,放下电话,便将斜对面办公室主任周里旺叫过来,要他安排农财科去参加人大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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